春怀(218)
珞琪在小园找到了冰儿,看着临水发呆的冰儿,满心的凄苦无处诉说。但她知道,她自然明白,若是丈夫云纵还在眼前,一定会以他的方式去宽慰冰儿。
噩耗频传,仿佛家中每个人都活在惴惴小心中。天上在下刀子,不定哪只扎穿自己,贯颅而入,直刺心肺。
小夫人有口无心,谁想冰儿就在后面听到。
冰儿望着珞琪苦笑,似乎明白了他为何在杨家倍受冷遇,原来一切如此。
“嫂嫂你信吗?”冰儿不似云纵有城府,凡事喜欢放在心里不说出口。
这样的性格珞琪喜欢,好歹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可以对症下药。
“冰儿,冰儿的娘是天下最贞洁的女子,嫂嫂相信,因为看冰儿就知道,冰儿的娘是个好女人。”
冰儿的眼泪落下来,揉揉眼睛极力忍住悲声。
珞琪说:“你大哥如今病了,他也一定相信五夫人的清白,所以才一直疼爱冰儿。”
冰儿含泪点头。
“冰儿,送嫂嫂去寺庙外的别院吧,嫂嫂这就离开杨家。”珞琪坚强地说:“可是冰儿,没了嫂嫂的日子,冰儿要像个小男人一样坚强。如果五夫人在世,定然以冰儿能考取状元为豪,冰儿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
珞琪就如此被送去了一间古庙后的宅院,小院十分清静,院中一棵老枣树,枝桠繁茂,枯黄的叶几乎散尽,只剩寒鸦呱呱地在枝头凄惨的叫声。
记得李小刀临走时曾说过,移了大少爷去一清静的地方利于修养,但不许杨家跟人来看,只是许诺说一定能让大少爷进食,一定能保住大少爷一命。
带走云纵之时,珞琪哭嚷着抓住云纵的手不许他走,云纵也竭尽浑身的气力挣扎,沙哑的嗓音在喊:“杀掉我!让我去死!”
杨焯廷恼怒地斥责:“孽畜!还不嫌丢人没脸!”
珞琪自搬去寺院后的宅子后,陪伴她的只有一临时雇来的妈子和乐三儿。珞琪让乐三多方去打听,总算找到了李小刀师傅在城南的馆子。
乐三儿还神秘地说,他现时走错了地方,进到了李小刀的宅子,就听见两旁的一间间房子里鬼哭狼嚎,那声音比阉猪还难听。李小刀不在家,迎上他的是李小刀的徒弟,看了乐三儿就说:“你年纪大了些,想净身不容易了!”
气得乐三儿想骂娘,但还是陪了笑脸套出了云纵的下落。
第二卷45 咫尺但愁雷雨至
云纵被带去的地方是在李小刀馆子的主宅后一座不显眼的宅院,也是新近单独为云纵租来的。珞琪让乐三儿多方打听,才总算寻到了那个不易寻到的角落。
乐三儿花钱去打点看守宅院的李小刀师傅的徒弟,那个叫二傻子的娃子,可是来到宅院门口时,却不见了二傻子。
门是开着的,里面是座简易的宅院,一排南北正房,两旁还有几间厢房。
乐三儿四下寻望,低声喊了几声:“二傻
无人应声。
乐三儿对珞琪说:“少奶奶,这二傻怕是得了钱偷偷去喝酒了,李小刀师傅都是亥时来换药,之后就不再过来,这里面就二傻子看管。因为街对面就是李小刀师傅宅子的后门,所以离得也近,有事叫人就是。”
珞琪道:“如此甚好,我自去看大少爷,你在此守门,莫要人来打扰。”
说罢挽了那包换洗的衣物,提了食盒向堂屋走去。
进得堂屋,漆黑一片,幸好月光皎洁洒在地上,银霜一片。
借了月光,珞琪依稀辨得左手边的一道棉帘子,右手边一个通道的角门。正在迟疑云纵是住在哪间屋,却听到一些轻微的响动声。
珞琪猜想,怕是二傻子在里面照顾云纵,或是云纵睡了,二傻子不便点灯打扰。
珞琪轻手轻脚向帘子走去,想着是否需要退出门外通禀一声,免得吓到二傻子。
但又怕惊醒了丈夫。
再向帘子走几步。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杨大哥,这不是在做梦吧?真就有这么一天。你不再高高在上,不是那个趾高气扬的杨督抚家地大少爷,你终于会安安静静地躺在我面前,坦诚得……毫无挂碍。”
那声音绵长。含着邪气,含着奚落,听起来那么幸灾乐祸,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更是令珞琪好奇。
隔着一道棉布帘子,女人的笑声是那么熟悉,咯咯咯咯的几声媚笑后,娇滴滴地说:“珞琪可有那么好?要让哥哥你为她放弃了一切?为了她把自己搞得半男不女。成了没进宫的太监,值得吗?”
珞琪心里咯噔一下,如被利刃将心猛然掏出一般,那声音,那声音竟然是小夫人霍小玉!不会错,应该是霍小玉,如何会是她?
珞琪心惊肉跳,脚步如被粘在地上不能挪步,后背如被泼了一盆冰水。
“啧啧,杨大哥生得还是那么英俊。就是病卧在床,这眉眼还是让人看了生怜,不用用眼睛瞪我,瞪我也是徒劳。”
又是咯咯地笑声。笑得颇为得意。
“你看,出主意让李小刀师傅来治病是最合适不过了。你也可以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手脚被大绑了,让人摸来弄去,嘴里被堵了球,说不出也死不成。吃饭呢,像填烤鸭一样用管子往嘴里倒;拉屎呢,门板下有洞;小解呢,嘻嘻嘻嘻……这还真有趣。曾听人说过,头一次见。”
那声音温柔缠绵,暧昧地说:“可惜,真可惜,生得这么好,这么惹人的东西。就这么完了。”
珞琪颤抖着手指轻轻掀开帘缝一角。借着苍白的月色向屋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