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114)
玉离子才凄楚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平,却也不得不万般无奈的低头对完颜宗道歉。
此刻,父王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金兀术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亮碧如水。
蹲到月儿身边说:“月儿,你干娘留下的物件。那天,正如你所见,你干娘从我手中落下悬崖。那一瞬间,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也紧紧抓了我的腕子。那一刻,她看了我,松了手离去,就留下这只镯子。这是她亲娘送她的出嫁的镯子,她应该是留给儿子心仪的女人。不一定是妻子,不一定有归宿。”
亲兵上来说:“四桹主,老皇爷请你过去。”
将玉镯塞在月儿手中,金兀术转身出门。
阿骨打靠在床边,陌生的目光达量金兀术,缓缓问:“去看过他?”
金兀术说:“是!”
“十多年前那件事,你还记恨父皇?”
金兀术摇头:“父王指的哪件事,儿子记不起。”
阿骨打的目光落在金兀术身上,昏暗的光线下,儿子仿古永远陌生。
“翰啜,过来。”阿骨打呼唤金兀术的乳名。金兀术靠近一些,守礼的躬身侍立。
“你心里一直有玉离子,阿玛看得出。被儿子疏远记恨的滋味难受,但不想你还是敢当了那么多人如此打他。玉离子十八了,是女真小子。十八年你为女真打造了个骄傲,父皇一直想对你说,其实,父皇~~”
“皇阿玛,你休息吧。太医吩咐,你不宜多说话。”金兀术说。
“你很聪明,点名了宗磐的企图,让他知难而退。又搅混了水,令其他兄弟不敢声援妄动。你也很机智,亲自绑了玉离子在凳子上责打。皮鞭伤些皮肉,总比被宗磐拳脚相加误伤要害稳妥的多。”
老皇爷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金兀术的眼。
金兀术垂了头说:“儿子没旁的想法,只是生养了诸班勃烈一场,他犯下大错,我做生父的有愧,兄弟们不忍动手,多是有顾虑。但儿子没什么怕的,要恨,就让他恨我吧。”
“父皇这老骨头若是去了,玉离子他,翰啜~~”,阿骨打慈祥的笑容,正欲说话,金兀术却在父皇的呼唤声中告辞离去。
美人如花 I
月儿躲在昏暗的宫殿中不肯见人,也不许点灯燃烛,窗棂透进的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月儿托着长发在窗边发呆。
每当有人来,月儿就会蒙上黑色的面纱,月儿不想见人,也不敢见人,不知道暴雨蓓蕾一夕间成了败柳残花该如何去面对。
玉离子哥哥经常来陪她,黑暗中二人静静的坐着,虽然看不清对方,但能感觉彼此的鼻息和心跳。
“月儿,听哥哥说。月儿永远是哥哥的月儿,不管是乌云遮掩,还是万里无尘,都是哥哥的月儿。”
月儿没了眼泪,只是痴痴的说:“哥哥,月儿怕。”
月儿不肯吃东西,不时在睡梦中惊恐的吓醒。
玉离子在朝中也是神不守舍,宗磐起初还暗自得意,见侄儿玉离子近来落寞游移的目光,以为他是知道了厉害有所收敛。本来,若不是为了权衡各大王爷部落的势力,怎么会让他一个娃娃得了契机当上皇储。
玉离子下朝后匆匆去看月儿,金兀术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叔,有何吩咐?”玉离子呼唤皇叔的声音格外熟练,仿佛有意给金兀术难堪。
“你可以因女人而活,而不能活着只为女人!”
玉离子立在原地不动,凝肃的面颊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气,一阵风掠过,金耳珰上月儿为他系的七彩祈福绸带乱飞。
“小王爷,快去看看,月儿死了!”“小老鼠”冲过来时。玉离子飞快奔向寝殿。
月儿腕子上一道深长的口子,惨白的面色目光呆滞地望了房梁。
“所幸下人送水时发现。”太医说:“迟一步怕流血过多就不能治了。”
众人散尽,玉离子守了月儿什么都不问。搂起她喂她水喝,月儿才挽起臂膀轻声对玉离子说:“没了。什么都没了。娘不是月儿的,爹也从来没曾有过,九哥也不再是九哥。六叔也没了。如今月儿也不是月儿了。”“胡说,月儿还是月儿。”
“守宫砂淡了。岳婶婶对安娘说过。守宫砂没了的女儿是没人看得起的贱女人。是要去死的。”
玉离子搂了月儿说:“不怕,月儿还有哥哥在,月儿不怕。”
“人人都知道月儿是贱女人。”月儿终于抽噎地说出心里的郁结。
于是玉离子说:“月儿,如果哥哥带月儿回宏村。那里只有月儿和哥哥两个人,月儿愿意去吗?”
“可哥哥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是大金日后地皇帝。”月儿的头扎进玉离子怀中。
玉离子苦笑了说:“其实,哥哥并不想当什么谙班勃极烈,也不想做海东青。哥哥曾想和岳六哥就呆在那个山谷,永远不出来。那样什么也见不到,什么也不会发生。”
提到山谷,玉离子眼睛一亮:“月儿,你若担心逃去宏村会被我父王骚扰,那我昔日坠崖的山谷是个好地所在。等你这两天养样身子,哥哥带你走,再也不回来。”
有了这番话,月儿似乎平静很多,也没有了歇斯底里和失魂落魄,半信半疑地目光看着玉离子,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虽然她并不十分信的建议,毕竟是黑暗中惟一的光亮。
宗庙祭祖是女真的盛典,这也是玉离子离开金国前惟一能为皇爷爷做地事了。
玉离子心情复杂。表面上一身荣耀,金冠王袍,前呼后拥,叔伯们尽管各怀鬼胎,但面上对他还是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