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千秋(190)
两人见了面,总是太子哄着人,太子妃那般温柔的人见了他便没几句好话,更多的时候压根不理人,宫人伺候在殿内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太子生气了,废了太子妃又把他们处死。
今晚在屋内又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宫人在外面缩成一团,没一会,却看着主殿灭了灯,太子没再出来。
留宿了?
外面伺候的人欢喜得很,纷纷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两位主子要安安生生睡到天亮,到了夜半,大殿的门被推开,太子妃走了出来。
“去找些治伤的药,要最好的。”
最前面的宫人腿一软要摔在地上,觉得小命危矣。
“太子殿下……怎么了?”
难道没争吵是因为打起来了?太子晕过去了?
“尽快去,不准让江臻知道,再打盆清水。”
谢瑶没管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说罢转头关上了门。
药和清水很快便送来了,她不让宫人去找江臻,青玉便去寻了惠妃讨药。
连日东南城奔忙,朝中事又接连不断,顾长泽这一觉睡得很沉,朦胧间,觉得有一缕药香一直拂在鼻尖。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去上朝,看着谢瑶恬静温柔的侧脸,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
俯下身的动作牵扯着伤口,顾长泽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低下头。
*
下了早朝,他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门外江臻通禀。
“惠妃娘娘来了。”
惠妃入了内,顾长泽弯唇喊。
“惠母妃。”
“战事焦灼,萧琝一路从东南城攻到京外百里,到了这会还能笑,想来是昨晚落榻鸾仪殿心情甚好。”
惠妃落座打趣他。
“战事再忙,日子总得过下去。”
顾长泽看着桌上的文书,加急八百里不断上报萧家的行迹,从东南城往北来,一路战火连天,萧家的爪牙不断展露,从最开始带走叛逃的八千人,到了后来已足有三万人。
“为何按兵不动?”
“东南城往北大多是荒芜之地,萧琝必定提前布置好了,动兵也是自损八百,不如迷惑他,让他一路往上京,再把那些观望的,倒戈的,一同清理了。”
新君将登基正是要肃清的时候,洐帝在位多年,底下州府盘综复杂互相勾结也不曾下发人去处置管理,顾长泽正要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清理了干净。
惠妃点点头,没再多问。
“前些天脸色瞧着那么吓人,今儿气色都好多了,看来是昨晚上的药很有用。”
顾长泽一怔。
“您知道?”
“昨儿她的婢女来找我要的药,哄好了?”
顾长泽摇头笑了笑。
“还恼着我呢。”
惠妃闻言点头赞同。
“该恼,我若是她,这会立即出了宫再不跟你见面才对,她还是心软。”
顾长泽额角一跳。
“姨母。”
他最怕谢瑶说这句话。
他抱怨的话反让惠妃看了他一眼。
“你只知道她生气,气你骗她半年,怎么不知道宫变那晚的事她也恼着你?”
手中的文书骤然攥紧。
“我那晚……”
“你不与她说,她什么都不知情,还以为你被老二老四害了,抓着剑跑出去,她分明不懂武功,难不成还能是去救你的?”
惠妃笑了一声。
“她是做好了去上清池陪你赴死的准备。”
*
谢瑶在屋内又坐了一天。
她脖子上的伤和手上的擦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偏生青玉不放心,每天要拿着药给她抹。
“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留了疤正长记性。”
她呛人的话让青玉欲言又止。
“其实您何必和殿下那样……”
她话才说了一句就被谢瑶打断了。
孰是孰非她心中有杆秤,便是身边人也不能多干涉什么。
正是沉默间,惠妃打外头走进来。
“昨儿怎么去我宫里问药了,你伤着了?”
谢瑶连忙起身行礼。
“娘娘大安。”
“别拘着了,伤好点了?昨儿你去问药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想过来看你,可那会实在头疼,青玉又说让我不必担心,我便今儿来了一趟。”
“真不是大伤,还劳烦娘娘跑一趟,是我罪过。”
两人落座,惠妃心疼地又道。
“这脖子上的伤都多少天了,顾长泽这小子不上心,你也不提点他?”
谢瑶勉强笑了笑。
“搁衣裳下呢,他看不见。”
那伤是她从东宫跑出去,到了宫道上碰开的。
外面人多又乱,有个侍卫撞见了她,又许是不认识,一步步往前要杀她。
剑抵到她脖子就要割开的时候,从东宫追出来的下人打身后捅了他一刀。
后来她穿着高领的衣裳,顾长泽也没注意着。
惠妃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叹了口气。
“又放不下,又气着他,我看你拐进了歪胡同里。”
“我没气他,我气我自己。”
惠妃欲要再说,却被谢瑶打断了。
“外面瞧着又下雨了,娘娘早些回吧。”
到了晚上,前朝又传来了事。
“今天辰时,萧家父子在郾城动兵,郾城都督整兵一万相迎,射杀萧相……萧庶人,此时萧琝悲痛万分,撤兵要求都督还回其父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