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40)
宁嘉青上身酒红色西装,里面一件黑色高领打底衫,胸前的宝格丽蛇形钻石胸针奢华璀璨。
他皮肤冷白,身型阔落,站在那里便是人群的焦点。
昔日出身卑微的私生子,隐忍数年,步步为营,摇身一变成了集团的接班人。
这种逆袭剧本大众喜闻乐见,嫉妒又爱看。不管从前瞧不瞧得上,这会儿都主动上前热络,甚至领着自家女儿凑个眼缘。
晚上七点钟人陆陆续续到场,门口迎宾处贺礼堆叠如山,最气派的当属韦京年让人送来的水墨画真迹。连着保险展柜往那一摆,别人不管多贵重的礼都黯然失色。
特别是池州气到不行,把和余泽带来的礼物递给记账先生,小声骂骂咧咧:“死暴发户显摆什么,没来还能这么气人……”
等宁嘉青和眼前的重要客户谈完,池州和余泽才过去找他。
池州笑得一脸灿烂,满眼崇拜:“哥你今天可真帅。”
宁嘉青拍了下池州的肩膀,“我这暂时走不开,过会儿去找你们。”
“不用管我们,你先忙。”
他刚要走,余泽叫住他,伸手指了指门外,“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闻哥正从车上下来。”
看着宁嘉青越过人群往外走的背影,池州没忍住照着余泽的后脑勺一巴掌:“叫你多嘴!”
余泽有点懵:“怎么了?”
“光他自己来了有什么用,宁甯姐还没来,这不是让宁哥白跑一趟?”
余泽更懵了,“这和宁姐有什么关系?”
池州恨铁不成钢地长叹口气,“你和姓韦的不愧是朋友。”
撂下余泽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着:“这一个个没眼力见的,宁哥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在一路问候中宁嘉青点着头快步走向门口,正巧看见工作人员推着闻珏从楼梯左侧临时搭建的缓坡上来。
轮椅上的男人身着香槟色西装,头发用发胶向后固定。没了额前头发的遮挡,眉骨愈发立体。
抬头见到宁嘉青时,闻珏眼里带了笑意,叫他:“嘉青。”
插在西裤侧兜里的右手微微蜷曲,宁嘉青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等走近了,闻珏对他说:“宁甯外出参会,因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得晚点时间过来。”
他点头,想伸手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轮椅时。台阶下迎来几位来自瑞士的贵客,对方的科技公司未来五年将与集团合作。
等宁嘉青接待完,回过头时已没了闻珏的身影。
晚上八点钟,庆典准时开始。
先由宁江上台开场,讲述过去宁远集团一路走过来的历程,顺势把话题转到宁嘉青身上,重点讲了他对集团的贡献。
尤其是签署震惊政商两界的海峡协议,对于宁远集团是一次跨里程碑的意义。
宁江透露宁远集团第一个一百年后,将会重新划分股权,宁嘉青将会接他的班成为新任董事长。
在潮涌般的掌声中,宁嘉青走上迎宾台。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用了十八年。
面前灯光璀璨,而他宠辱不惊,平稳的语气缓缓讲述集团各类项目推进和未来展望。
迎宾台高度设计合理,台下的人一览无余。即使有意去看坐在右边第一个圆桌中央的闻珏,也不会有人察觉。
看着微笑望向自己的闻珏,恍惚间回到了高中刚毕业的那个夏天。
二十六岁的闻珏也站在这里,一身笔挺西装,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向所有人宣布闻氏和宁远集团的深度合作。
十九岁的自己则坐在闻珏此时的位置,灰头土脸地仰望聚光灯下的闻珏。
那时自己在想什么?祝福或嫉妒,想成为亦或超越他……宁嘉青几乎回忆不起来。
而现在等真正站在这里,任意俯视依靠轮椅为生、淡然得像乔戈里峰千年不化的积雪的闻珏时。
他只觉得心痛。
这一环节结束,女主持人上台衔接流程。
宁嘉青注意到闻珏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紧接着低下头用手背轻轻揉。
右侧有场控打开了补光灯,举起打光板时正好反射到闻珏脸上。
下一位集团高层上台讲话时,宁嘉青从迎宾台侧面下台阶径直走向闻珏。
在众人注视中,他握住轮椅的扶手,将闻珏推到了左侧靠墙的位置。这个桌因为距离迎宾台较远,寥寥坐了来晚没位置的几个人。
虽位置边缘,但头顶没有直吹的中央空调,灯光柔和,远离音响设备,比其他座位舒适得多。
这一幕在其他人眼里可就变了味,不禁唏嘘。看来这是上位之后,连一点面子也不想给了,直接把人弄到犄角旮旯去了。
再怎么说闻珏从前在商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谁能想到会因一场车祸成了累赘。
本来以前受过闻珏恩惠的一些企业老板,想借这机会和他叙叙旧。这一看宁嘉青的态度,也没人敢上前凑了。
用晚宴时,桌上杯觥交错,由衷祝贺宁远集团拿下海峡代理权,在百年历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面对恭维,宁嘉青神色淡然,举杯象征性地抿了口红酒。
一位岁数相当的年轻总裁,和宁嘉青身世颇像,不禁感慨:“一晃这么多年了……宁哥也算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闻言,宁嘉青侧头看向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男人,酒精蔓延到舌根时竟带了点苦味。
他收回视线,低声自语:“有一样,还没有拿到。”
宴会接近尾声,宁甯姗姗来迟。大概下飞机后便赶了过来,身上的制服都来得及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