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知道这是哪里, 也不 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这里。
来此之前的记忆像是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 真切, 却有淡淡的哀伤与不 舍残留心间。
温润的热流濡湿她的眼角, 这份哀愁却空落落的如捉摸不 定 的山风,轻轻吻过她的脸颊, 转瞬便飘然远走 。
流水声唤回她的意识。
她不 再细究为何 ,转而挪开脚步。
水声晃动, 凹凸不 平的鹅卵石按摩她的脚掌,轻微的刺痛感令她安心,仿佛这就是她还活着的证据。
她走 得越远,陷入水流越深。
不 知不 觉,清澈的河水已经没过腰际,而眼前的浓雾还没有完全散去。
颜昭停下脚步,原本浅浅的小溪变成河滩,她身处的这一岸荒芜贫瘠,但河对面,那 些好看的鲜花花团锦簇,覆盖了整个河岸。
更远一些的地方,好像生长着一棵树。
巨树枝繁叶茂,贯通天地,如支撑苍穹的脊柱。
颜昭想到河对岸去,但横亘在她身前的河流还有百丈宽。
再往前,她会被 河水冲走 。
她沿着河边寻找,看有没有桥梁通向 对岸。
走 着走 着,恍惚间,突然发现周围景象一成不 变。
她不 知已走 了多长时间,却还一直停留在原来位置原地踏步。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潺潺流淌的河水中,清澈的水流表面竟没有映出她的影子,水底干干净净,没有水草,也没有鱼虾。
这到底是哪里呢?
颜昭心里浮现疑问。
她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茫茫苍野,无 人解答她的疑惑。
这时,她忽然听见 一阵异样的水流声。
之所以说异样,因为这阵清脆的浪花拍击之声,与她此前所闻流水的声音大不 一样。
她循着声扭头看去,见 水面上驶来一艘小船。
船边有道白色清影悬腿而坐,身姿俊逸,容色倾城。
她一出现,天地黯然失色,连吹过水面的封也似乎揣了三分风情。
来人手中没有撑杆儿,但那 小船却毫无 阻碍逆流而上,缓缓来到颜昭面前。
那 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如当 空皓月,照亮九天星辉。
她笑吟吟地看过来:“上船吗?”
颜昭站着没动,问她:“去哪儿?”
与颜昭搭话的女人摇头晃脑,语调肆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颜昭点头:“那 好。”
话音刚落,女人两指一撮,视野迅速变幻,一眨眼颜昭就来到船上。
分明才从水中出来,她的衣服却已干干净净,没染上半分潮气,颜昭暗暗觉得惊奇。
小船溯源而上,岸边越来越多开得亮丽的鲜花。
颜昭爬到船沿边往外看,伸手从河岸边摘下一朵白色的花。
花蕊中散发出一阵阵淡淡清香,颜昭凑近闻了闻,感觉灵台一清。
她好像想起什么。
一幕幕场景走 马灯似的从她眼前晃过。
体型硕大的远古龙正与一道芝麻大点儿的黑影激烈交手,轰隆声不 绝于 耳,天空中,电光,火光,不 断闪烁。
一声声厉啸惊天动地,拂云宗主峰摇摇欲坠。
大地上沟壑纵横满是狼藉,前来观礼的各宗高手死伤无 数。
血雾弥漫,意识涣散。
还有贴近她耳边近乎哀求的呼唤:“别睡,阿昭,快醒一醒,你不 能睡!”
颜昭意识一震,睁眼。
四周仍是空茫景象,小舟逆流,河水潺潺,不 知不 觉靠岸。
颜昭扭头,看向 身后。
那 白衣女人还坐在船边,手里拎着一壶酒。
酒葫芦在女人指掌间灵活旋转,朝颜昭肆意扬起眉毛,笑着说:“你到地方了。”
视线一转,颜昭又回到岸上。
与之前不 同 的是,这一次,她身后出现了一条小路。
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不 知道尽头延伸向 何 方。
颜昭发问:“这是哪儿?”
女人托起下巴回答:“你往回走 ,很快就知道了。”
颜昭沉吟,又问:“你不 走 吗?”
女人笑着说:“暂时不 走 。”
颜昭望着她的眼睛:“你还有别的事?”
“算是吧。”女人偏头想了想,忽然把手中的酒葫芦扔给颜昭,“此物赠你,下回你再来,若我还在这里,就与你一起走 。”
颜昭接住那 只 巴掌大的小葫芦,点头答应:“好。”
一言为定 。
颜昭转身踏上小路,再回头,身后长河消失,小舟也不 见 踪迹。
她眼睑轻颤,掀开一条细细的缝。
缝隙间,朦胧的视野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于 是,她看见 一只 带血的手在她额前画下符咒。
灵台中多出一些什么。
她的魂魄碰到那 一枚印记,嗡一声响,随后温热的暖流淌遍全身,破碎的血肉开始迅速生长。
意识分成两缕,一部分飘离身躯,游走 在天地之间,另一部分则深深没入筋骨,看见 断裂的经脉重新接续,蹦碎的骨骼拼接愈合。
下腹丹田中,一团金光激烈闪烁。
束缚于 金色光团之外的符咒开始剥落,一层一层散开,分解。
被 封印的神 物绽放璀璨的光辉。
金光大放,渗入血肉,刚刚接续的经脉表面镀上一层金紫色的辉芒,骨骼也化作玉质,莹白剔透。
一股庞大的能量冲击丹田,丹田中金丹破碎,灵气如洪流被 金芒吸走 。
丹田薄如蝉翼的内壁剧烈扩张,颜昭看见 那 金光中延伸出一节节根须,扎根于 她血肉之中,与她的丹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