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县令身后几个小吏当场愣住。
他们没想到少爷竟然提前去了衙门,本来以为等林大人走了再处理了。
“还牵扯到他的证明文书,可我刚刚查了,他的文书是启蒙夫子签的,也没问题。”
“你们放心吧,大概率是诬告。”
“不过确实要调查,那堂哥说纪元在他家白吃白喝,却不侍奉养育他的叔婶,这件事确实不妥,咱们天齐国以孝为先。纪元叔婶养育他多年,是该好好对待的。”
“再说了,纪元叔婶,可是帮他爹娘帮了后事的,别的不论,这可是大恩。”
聂县令说其他的,林大人还微微点头,听到白吃白喝这几个字,下意识回头:“诉状上真的这么说的?”
“对啊。”聂县令立刻问,“有什么问题吗。”
一行人脚步顿住,林大人眉头紧皱,似乎在犹豫什么。
正想着,雷力明雷捕快快速跑过来,开口便是:“县令大人!有人鸣冤鼓,敲了许久,说有冤枉要诉,衙门门口引来许多人!”
天齐国正儿八经的诉讼,就会像李耀众撺掇纪利那般,写了诉信,递到衙门,等着衙门审理后再说。
像衙门门口的冤鼓,可不像戏文那样人人都能敲,必然要有大冤才行。
而且一击鼓,必然又有人去处理。
一般来说,百姓不懂这个,衙门捕快们前去劝说即可,再走正确的流程。
可这次人怎么说都不听,还说自己冤枉至极,一定要告对方才成。
他们要告的人,正是纪元。
而这对夫妇,正是纪元的三叔三婶。
所告的罪名。
那便是纪元忘恩负义,不顾血脉亲情,竟然要逼死他们。
还说就是他弄来的青储料买卖,让自己的儿子欠上赌债。
肯定是纪元故意的!
如果纪元不赡养他们,不照顾兄弟,那还是人吗,还能科考吗?
他们可是实打实养育了他,让他白白在自己家住了那么多年,更是在他爹娘离世的时候照顾他。
这种恩情,他必须报!
不报不是人!
在赵夫子家的纪元听到这句话,满头都是问号。
不过这件事来得,比他想象中竟然要晚。
以他对那对夫妻的了解,应该早就用这招对付自己,没想到竟然到现在才用。
也好,至少不是在他考秀才的时候。
纪元整个假期都在赵夫子家中读书,其他事情根本不关心,更不知道小小正荣县衙门“风起云涌”。
而他,也是诸多混乱中的一环。
前来的雷捕快道:“先去吧,林大人要亲自处理这件事,而且大人说,有些人必须你亲自去才成。”
有人状告,还是“击鼓鸣冤”,那肯定要去的。
纪元点头,跟着雷捕快他们去县城。
雷捕快骑的马,带着纪元过去,很快就能到。
纪元还问:“林县令不是今日离开吗,怎么还在衙门。”
带着纪元的雷捕快顿住,这怎么说呢。
衙门这会也在为这事吵架。
原本就要上马车的林大人听到此事,竟然看向聂县令道:“这件事,恐怕要我亲自处理。”
不等聂县令回话,聂县令身边的老吏立刻反对。
“林大人!您的任期已经到了!还是早些去下一个地方吧。”
这话一说,林大人身边的人自然不满。
或者说早就不满了。
“怎么?你们提前来了那么久,我们大人就推迟一天,这就不行?”
此事确实是聂家这边的人理亏,他们也抓到把柄:“怎么?因为纪元是小神童,所以林大人格外照拂,是不是想让他成为你的学生,以后成名了,您也有一份?”
话说完,便一发不可收拾。
积怨已久的新旧团队就差打起来了,站在路边对骂,林夫人甚至捂住小孩子们的耳朵,拉了车帘,任他们吵。
纪元的案子,像是一个导火索,引爆了这几个月积攒的怒火。
双方谁都有理,谁都觉得对方贪恋权力。
但无论怎么吵,林大人下定决心要处理纪元的事,他脸色深沉,似乎想到了什么。
聂县令压不住手底下的人,喊了好几次,这才道:“不就是纪元的事,不就是推迟一天,这又怎么了。”
那老吏却道:“少爷,不是一日的事,他要是明日再待下去怎么办?”
这意思就是,林大人要是不走了怎么办。
一直耗到县试结束,那这次正荣县考秀才的功劳,也会有林大人的份。
他真的是为自己少爷考虑。
想让少爷身上的政绩越多越好。
可他也不想想,不说林大人没这个心思,便是有,又怎么了。
这些人都是在他手底下培养出来的。
县学也是他扶持起来的,别说今年县学科举成绩是林大人的,以后的三四年里,只怕都是他扶持的学生。
新旧团队彻底爆发真正的争吵。
还是林大人开口,才维持住场面。
不管怎么样,所有人还是回了衙门,原本要走的马车也停下来。
只等着林大人把这件事处理完。
林大人头一句就是:“把纪元带过来。”
这语气,明显不是审问的意思。
等雷捕快去找人,林大人才对聂县令道:“聂县令,我们借一步说话。”
林大人并未走衙门的正门,只在旁边看了看纪元的叔婶,还有纪元的堂哥,穿着常服从衙门后门进去。
聂县令按照林大人的吩咐出现,带着这三人进到衙门内堂,理由自然是好好听听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