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学生也会跟着,大海,邬人豪,甚至黄夫子,都被喊上了。
这是早就定好了。
谁知道这个口子一开。
纪元从腊月二十七开始,每日都是酒席。
衙门从上到下,都要请他吃喝。
大家也知道他的习惯,并不去酒楼,都是在家中宴请,吃的还都是一些寻常却美味的家常菜,酒也少喝,吃了也是本地的甜米酒,都能算酒味饮料了。
纪元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这是大家的好意,不好推辞。
一直到腊月三十,纪元亲自去接程教谕一家人,这才脱开身。
程亦珊自然也在,或者说程亦珊才是正儿八经接人的,纪元只是跟着而已。
程亦珊带着程亦淮,两人穿了较为正式的衣服,头发也打理得跟平日不同,显示出他们的郑重。
毕竟,程叔父一家,是因为他们大房家里有事,这才被调到滇州府。
程叔父为了早点了解情况,甚至提前过来,让程二婶带着家人过来。
这份恩情,程亦珊记在心里,早早便来出城迎接。
程亦淮也站在旁边,态度十分恭敬。
纪元看了看他们,默默站在旁边。
他迎自己的恩师,这点没错吧?
但在程教谕,以及程二婶看来,怎么有点怪?
纪元个子比一般人要高,身姿看着挺拔。
程亦珊身材也是高挑型,两人站在一起,竟然格外和谐。
中间的程亦淮年纪小,身量也不高,活脱脱,像两人半大的孩子?
程教谕倒吸一口凉气。
偏偏他八岁的孩子还在道:“那是大姐姐的相公吗,个子真高啊。”
程二婶心里的疑惑渐渐解开,看了眼程教谕,见他眼神震惊,忍不住道:“你都在这半年多了,没发现?”
也不是没发现。
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纪元他怎么敢的啊!
这会跳开那个环境,看着两人远远相迎,之前很多疑惑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程教谕眉头紧皱。
程二婶早就想过这件事,开口道:“如今看,怕是不合适。”
不是他们侄女不好。
而是如今的身份,不合适。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哪个阶段了。
但想想也正常,两个青年男女,家里都突逢变故,性格里又带着坚韧。
这样的人两个走到一起,实在正常。
可程教谕夫妇看下来,又觉得是他们多想了,因为纪元跟程亦珊虽亲近,却并不像他们想得那般?
等回到程家,程二婶也明白,这两个孩子虽然彼此有情谊,却把分寸拿捏得极好,谁都不会越出一步。
也是苦了他们。
朝廷无道,让无辜的人备受牵连。
如果纪元知道程教谕夫人程二婶在说什么,估计会说一句,对朝廷不满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这也确实不奇怪。
拿着天下税收,享受黎民百姓供养,他们都做了什么?
程家罕见来了这么多人。
程家一家四口还好,仆从跟做饭的婶子已经回家过年了。
可纪元,大海,邬人豪,黄同知都过来帮忙。
加上程家二房程教谕程二婶子,以及程教谕的儿子程三宝,还有他家带的仆从。
算下来,十几个人,在这个小房子里面。
可这么多人在一起,倒是显得非常温馨。
一群人很有话题可以聊。
从当初的安纪村,聊到正荣县的日子,建孟府的日子。
京城没有多说,基本被大家忽略了。
人人都说京城是首善之地,那也要看能不能待下去。
再讲本地的风土人情,滇州府什么吃的好,什么玩的好,天气又是如何。
纪元虽然话不多,却总能说到点子上。
程教谕的儿子程三宝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去爬树摘果子,还想看看滇州府的大象,以及附近的皮影戏。
纪元听此,倒是跟着讲了个皮影戏的传记故事,本地流行的是“西腔”唱法,剧目丰富不说,对白还有趣。
表演道具,皮影靠子,还极为精美。
一段故事说完,程三宝,程亦淮听的如痴如醉。
还约好明日就去街上听听。
程亦珊听此,还给他们两个银钱,让他们两个不要乱跑,早点回来。
程教谕看着,心梗了下。
程二婶则没说话,转而问了程大人还有程大娘子的身体。
程大娘子身体是好了些,但头上的白发日渐多了,也没了往日的气力,她的精力基本用在照顾程大人身上了。
还好,今日家宴,程大人没有那样痴傻,只是不停地吃饭,吃过饭后,便坐在一旁呆滞。
其他人倒是习惯了,程二婶拍拍大嫂的手,实在是辛苦他们了。
不过以后就好了,两家人都在滇州府,可以彼此扶持。
说句不好听的,纪元留下来的人脉,都足够保护他们全家了。
邬人豪在指挥营,黄同知是本地的官员。
再者,还有纪元留下来方方面面的东西。
他们两家在这地方,一定可以好好过下去,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了。
晚上吃过饭,程教谕他们则被带到知州府里,自然是跟着纪元住。
程亦珊朝他们挥手,等人都散了,程教谕道:“纪元,我要跟你聊一聊。”
纪元。
喊他的大名。
纪元扭头,轻咳道:“好,老师我们去书房聊?”
程教谕平时,要么开玩笑看纪大人,纪状元,要么喊他元哥儿。
直接喊大名的情况极少。
纪元也恭恭敬敬喊老师,自然明白其中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