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元的坦荡在众人眼中,那就格外不同。
小小年纪,这般的有天赋,又这般的勤奋,甚至还有几分淡然自若。
他们如何能跟纪元比。
严训导开口说了几句,众人才噤声, 但目光里的震惊还是掩盖不住。
原本以为自己考过老生的刘举人孙儿刘嵘, 脸上顿时难看。
他才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凭什么一个倒数第一, 竟然爬到他头上。
他今年十三,这般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纪元呢?
纪元才九岁。
九岁的他,考过十三岁的自己。
刘嵘低着头,显然不服。
其他新生还好,多是兴奋的。
看来其他老生没有那么难以超越嘛。
他们新晋县学的学生,也是有机会争一争排名的。
老生这里,自然不同。
早就进了县学的丙等堂其他学生,警醒万分,接下来的学习要更加努力才是。
若被他们轻易超过,自己的面子还往哪搁。
他们可不像王兴志王兴杰两个堂兄弟,那般厚脸皮。
若他们头一次考试就被超过,肯定羞愧死了。
想想也是,这两人自从开学之后,就再也没读书了。
顶多在县试结束之后,被夫子们逼着做课业,想来冬日放假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学的。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退步才奇怪。
如果大家看向纪元的眼神是羡慕,震惊。
看向王兴志王兴杰两人的眼神,便充满鄙视和不解。
特别是新生们,他们可是从六百多人里面考进来的,本以为县学的学生厉害着呢。
没想到也有草包啊。
听说以前县学管得不严格,有不少士族子弟塞钱就能进。
难道,他们就是这么进来的?
真是有辱县学的名声。
被多番打量的王兴志王兴杰两人,从文庙回丙等堂的路上,脸像被墨水泼过一般,眼神恶狠狠看着纪元。
但看纪元没用,他都考到第二十名了。
看刘嵘也没用,他祖父可是举人!
于是,这两人就把目光盯在排在他们前列的人身上。
王兴志是第四十名。
王兴杰为四十三。
正好在他们前面的,是商籍学子钱飞,钱飞是第三十 九名。
至于在王兴杰前面的两个,则是士族子弟,他们同样惹不起。
“给我让开!”王兴志大喊,“钱飞,你长没长眼!”
钱飞被一哄,刚想跳脚反驳,却不知道原因,下意识闭嘴。
眼前的人惹不起,他家是商籍,不能给他爹惹麻烦。
这是他入学前就被千叮万嘱过的。
钱飞的隐忍并未换来和平,后面的王兴杰直接撞到他身上,直接推开他:“说你没长眼,你还真没长。”
“怎么不用你家的银子再买点啊。”
“一个贱商籍,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还不快道歉。”
这俩堂兄弟一唱一和,明显在拿人撒气。
钱飞捏着拳头,心里不服得很。
可他确实是商籍,只能被羞辱。
纪元看了一圈,见同为商籍的学生虽然愤愤不平,却也不敢上前。
谁让王兴杰所在的王家主脉是做官的。
这些旁支自然算得上士族。
哪家做买卖的敢跟当官的对着干。
“我看的清楚,他没有挡你的路。”纪元开口解围,“夫子要来了,上课了。”
听到夫子二字,王兴杰等人瞬间不敢再趾高气扬。
完了。
双倍课业,他们两个老生竟然要同一群新生一样被罚。
这屈辱实在有些受不住。
钱飞很是感激,中午放学吃饭,赶紧招呼自家仆人把饭菜放到纪元跟李廷面前。
同一张桌子的常庆,陈志良很是不适应。
虽然丙等堂的学生们中午都在食堂吃饭,但一直坐得泾渭分明。
一边是送饭的富家子弟们。
一边为吃食堂饭菜的贫家学子。
唯一一次坐在一起,还是王兴志他们想要羞辱纪元那会。
当然,那会被纪元反击回去,之后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钱飞也把饭菜放到常庆,陈志良那,不过还是对纪元说的:“谢谢你帮我解围。”
纪元没当回事,反正他也看不惯王兴志他们。
霸凌人的没一个好东西。
“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去找郭夫子,或者严训导。”
纪元看得出来,无论是助教郭夫子,还是严训导,肯定会管的。
否则不至于自己说句话,王兴志他们就怕了。
钱飞摇摇头:“我是商籍。”
他见过很多次,自己爹爹在读书人,官员面前卑躬屈膝。
他们不会帮商籍说话的。
纪元没有再劝,这种观念确实不好说,本地的风气也是这般。
陈志良闻着极香的饭菜,有些忍不住想吃,却被常庆瞪了一眼,直接带着他坐到另一桌上。
显然是想表示,不像跟铜臭社的同流合污。
这个动作让钱飞有些无措。
他也没说什么,就是想让大家一起吃菜而已。
常庆等人看着纪元跟李廷,明显让他们也远离钱飞。
纪元却在众人目光中,夹了块新鲜的竹笋,笑着道:“春笋的味道果然好,跟肉在一起炒,更好吃了。”
“是吧!我家的厨子手艺特别好。”
钱飞这才松口气,见李廷也跟着吃,赶紧给两人夹排骨。
不管“穷酸社”,还是“铜臭社”,目光都有些错愕。
他们平时不会一起吃饭的啊。
纪元却懒得再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