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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相见(117)

这是她每每回忆起那个烛台,都?

想追溯回到那夜让小了了问出口的问题。

这么多年了,要不是藏经阁触发了这个关键词,她险些再没想起来。

“那你就没好奇过,为什么这么多寺庙,我却来了梵音寺吗?”裴河宴对她的迟钝也是感到无可奈何,但可能也是因为她的边界感……

因为她从不涉深探问他的隐私,所以才会令他觉得相处舒适,且有想亲近之感吧。

了了眨了两下眼,没说话。

以她一直以来的脑补,裴河宴的身世就是六岁时被父母遗弃,丢在了梵音寺门口,令他成功的被过云大师捡了回去……

至于别的,她还真的没想这么多。

“我祖上曾是昭和公主的家仆,梵音寺早年能避世隐居,也是因为我的家族暗中出力,才免受风波。”

裴河宴说完,又补充道:“我被留在梵音寺就是因为梵音寺曾受我家族供养,出于道义,也得帮着收容我这个弃子。”

了了目瞪口呆,她看着将这些话轻飘飘说出来的裴河宴,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可是……为什么要遗弃你啊?”

重男轻女这个理由在他身上也不适用啊。

况且,昭和公主的家仆,光是听这家世以及看裴河宴早年的用度,这么显赫的家庭却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吗?

“我小时候有点怪异吧,而且,我是我母亲未婚前和别的男人生下的,生父不详。”

他说完,见了了满眼可怜的望着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荒诞的身世,你就不怕我是编来哄你的?”

了了摇头:“哄就哄吧,如果是假的我反而好受一些。”

她还以为自己妈不疼爸早逝的也算惨了,结果……他不声不响的,背后却还有这么一段狗血的身世。

“那……你还能分到家产吗?”了了问。

裴河宴:“……”

他垂眸看着了了良久,到底没忍住,屈指敲了一下她脑袋:“掉钱眼里了?”

他看着了了就来气,将桌上抄录的译本递给她,转身关上窗,准备拂袖而去,以示抗议。

不料,山风忽撞。

风头从另一扇敞开的木窗卷入殿中,穿堂而过时,掀起两侧竹帘,发出簌簌轻响。

峰谷里,门窗轻撞的回声被涤荡的山风冲散了不少,但仍是惊起了殿檐上的鸟雀。

一时间,鸟雀扑翅,风铃作响,竹林像被一只大手拂过,风声呖呖。

裴河宴被风吹得迷了眼,刚瞌上双目躲避劲风,了了已从身后迈了上来,将他松开的那扇窗重新关上。

风声被阻隔在外,贴着窗缝尖啸嘶吼。

她有条不紊地落下窗栓,彻底的把木窗封了个严实。

做完这些,她仰头看了眼仍闭着眼的裴河宴,舔了舔唇,下了足够大的决心,才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的掌心很凉,手掌很薄,握着时能清晰地感受到指尖触感下,略显清瘦的骨节分明。她手指颤了颤,差点没握稳。

裴河宴明显也是一怔,他微微偏过头,眼睛还睁不开,却莫名给了了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她反而因此自在了许多,牵都牵了,你能怎么样?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她嘴上却说:“你牵好我,我带你到椅子上坐下,把眼睛洗一洗。”

第六十二章

裴河宴沉默了一息, 点头默许。

他轻轻握紧了她的手:“东北角有个水池,那里有水。”

佛教里许多仪式或祝祷,起势就是净手, 所以干净的水源对弟子的修行十分重要。

有活水就引活水, 没有水源就挖井筑池,反正水潭子必不可少。

藏经阁的水池, 就是后世修缮时,另外接的,好方便住持与长老们抄经前焚香净手。

可唯独没想到,它有一天还得用来洗眼睛。

从窗口走到东北角,有一小段距离,中途还得绕开几个书架。

了了牵着他,走得分外小心。最后,也不知道是她紧张,还是彼此牵着手温度传导过热,她还出了些手汗。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手,往裤腿上蹭了蹭, 再重新牵住他。

“怎么了?”裴河宴问。

“我出汗了。”

裴河宴的掌心里有薄薄的茧子,触感温厚, 和她常年握笔留下的感觉不同。

不过……他们本来也不同。他手指修长, 光是手掌就比她大了不少, 虚虚一握就能将她的手整个拢入掌心中。

不像她,只是刚好够用而已。

裴河宴察觉她似乎在做对比,等她的注意力不在手上时, 才问:“对比出什么了?”

了了才不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 瞥了眼他掌心的手纹, 随口说道:“看你掌纹比较乱, 都说掌纹乱脾气不好,但你和老了好像都是例外。”

她把裴河宴牵到水池边,四处找了找:“这里好像没纸巾。”

“不用这个。”裴河宴用手触碰了一下洗手台,在了了到处找可以擦洗的绸布时,已经拧开了水龙头,用水冲洗眼周。

他眼里迷了沙尘,清洗眼部不过是为了避免二次受伤。

眼睛里的异物感仍是靠眼球活动才得以缓解。

他再睁开眼时,正对上了了专注的眼神。

她站在他身侧,微微弯着腰,眼神关切:“好点了吗?”

裴河宴再次闭了闭眼,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