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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相见(188)

裴河宴见状,不露声色地递出一个话茬:“师父和伯父认识了很多年,《大慈恩寺》的壁画结束后,还是师父推荐了伯父去南啻遗址修复壁画。”

这事了了知道,她刚想接话,过云似回忆起什么,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也去过南啻,可惜那会我不在,不然当时我们就能认识了。”

“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了了说:“小师父勤勉克制,博学多才,我挺好奇是什么样的师父能将他教得如此出色。”

溜须拍马这事,了了还挺得心应手。

过云瞧她这机灵劲也是招人喜欢,不由笑道:“你父亲在我面前可夸你不少,倒还真不是夸大其词。”

有了共同话题,气氛再不复方才一开始时那么生疏刻板。

过云本就没有要训话的意思,只是出于对了了的好奇,才想着今日先见上一面,摸个底。

禅修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改变不了什么,可说短它也不短。在一个不算舒适的环境里,一个月足以打磨性情,探勘深浅。

他对了了和裴河宴之间有何种缘分并不执着,是与不是,裴河宴都做出了选择,往下走的人是他们自己,与他无关。可出于这些年的师徒之情,他对这个问题有所探究也是寻常。他确实想把人放在跟前,仔细瞧上一瞧。

别人一个月看不出什么,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初见了了的印象还算不错,她落落大方,不扭捏也不矫情。

他心中还算满意,只是面上不显。

了拙上午来他这回过话,时间表和禅修的内容俱已告知过了了。他没那么讨人厌,还要当她的面再重复一遍。

一壶茶喝完,过云把放在桌上纹丝未动的茶叶拎起来放到茶桌后的柜子上,对了了说:“你既然送了茶叶,闲暇之时记得多来我这坐坐,陪我喝喝茶。”

了了听懂了过云的言下之意,与裴河宴对视了一眼,爽快答应:“一定来。”

离开竹楼一段距离后,了了才敢回头看上一眼。

她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敢完全确信自己真的过了第一关,只能反复和裴河宴确认:“师祖这是不讨厌我,才让我多去他跟前喝茶吧?”

“他挺喜欢你的。”两人走出了紫竹林,没立刻回小院,而是往寺院正殿方向走去,带她熟悉熟悉明日上早课的地方。

了无尚在重回岛,还有半个月才能完成游学。

梵音寺里只有了拙可以陪着了了,但了拙是觉悟的弟子,回了寺里便有他自己的职务要完成,不可能一直带着了了。

“明早我会送你去做早课,带你熟悉一下每日都要做些什么,等你记得路,习惯了寺庙里的时间表再说。”

他带了了逛了几l个主殿,告诉她每个殿供奉的是什么菩萨,而寺里的僧人每日又需要做些什么:“你明日上完早课后,也会有当值的知客给你安排工作,你照做就是。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就立刻来找我。”

他在藏经阁的门口停下来,“这两日我都在这里当值。”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要如以往那样摸摸她的脑袋,可刚抬了一半想起不妥,又生生放下。

“我有点后悔了。”他看着了了,轻哂道:“我不该把你放到佛祖眼下的。”

第一百零一章

与主动来寺里静修的香客们不同,了了深知自己这一个月的表现至关重要,睡前还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设立了最低的完成标准线不准迟到。

凌晨三点,与值日僧打更的钟声一并响起的还有她调至到最大声的闹钟铃声。

她陡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抱起睡前就放置在床头的统一大袍,匆匆套穿上,前去洗漱。

睡到一半强行开机的感觉很不好,她连房间里电灯的开关都没找到,半摸着黑,一路撞了几个桌脚门框的才算收拾完自己,开门出去。

裴河宴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他正解了袍带重新穿系,衣领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哪个精魅下了山。

她一边非礼勿视一边趁机多看了两眼:“需要帮忙吗?”她义正言辞。

裴河宴抬眸瞥了她一眼,提醒:“布包呢?”

了了一拍脑门,赶紧转身回去,将挂在玄关衣架上的布袋子挎到肩上。

她身上的道袍是裴河宴提前几l日拿到山下裁缝店里改过尺寸的,收了腰线,裁了裤脚,还改了腰围。

虽瞧着还是有些宽大,但好歹穿上后不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那般格格不入。

他系好衣带,将悬在廊下的灯笼取了一盏下来,和她一起下山去往主殿。

更声响过两次,客院和僧房的房屋俱都亮起了灯,有动作麻利些的僧人已经赶着早往主殿走去。原本入夜后沉寂安静的寺庙,顷刻间,灯火通明,犹如鱼游池中,那团团光点一点点汇聚着走入了最中心的大雄宝殿。

了了边走边打哈欠,显然是还没从强制开机中恢复意识:“早课是不是要一起诵经,我不会怎么办?”

“听着就行。”裴河宴换了只手提灯笼,临进殿之前,他招手唤来早就等在殿门口的了拙:“你跟好了拙,他会照看你。”

了了点点头,跟着了拙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主殿。

裴河宴没立刻进去,他站在殿外,看着了了被了拙带到她的位置上以后,才转身去了偏殿,等稍后再同觉悟一行人一起进入主殿。

三遍钟声过,裴河宴和觉悟以及一干大和尚也由偏殿进入了主殿内,在佛祖座下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