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浔风(106)
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峻叔就在旁边,也知道个大概,他怪自己不够细心,怪自己让启胜钻了两次空子,否则也不可能让启胜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放肆。
“不怪你。”
他反问自己,怪的了谁?
或者换句话说,谁又能知道,原来自己的枕边人居然背着他——
两次,足足两次。
可是哪止?峻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我送完孟小姐回去,回来的路上忽然想起,那天去你办公室拿资料,看见了孟小姐在看深圳的竞标书,她和我说是看你比较重视。”
峻叔说到一半,终究是把不对劲说出来:“但是那天下午之后,启胜就开始走关系要去深圳竞价。不过,可能是我多心了,毕竟如果看完后告诉孟诚志,这次赢得就是他。”
峻叔的话就像是榔头,反复反复的敲打他。
“你没有多心,”兰濯风忽然想起,她这几天的反常,像是在算着日子来相处,尽管是一如往常的对他好,但那份好里,参杂了太多压抑的情绪,“她就是来看底价的。”
后半句话,是说给峻叔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然后不断的在心里反问自己,所以那天她突然来公司,是因为想要获取深圳的底价,是吗?
可是她明明看到了价格,但还是没给。
是为了什么?
他自我嘲讽,他不是执着为什么她要背叛他。
而是执着为什么深圳这次没给。
他知道,他想在细节里,找寻她爱他的证据。
这样他好像就能好受点。
兰濯风抖出了根烟,一根接着一根。
衬衫、西服、全是烟味和酒味,浓烈到仿佛无时无刻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事。
不让他的脑子休息片刻。
想多了、喝多了、抽多了、 他想去找她问个清楚,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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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山的主卧内,孟浔的手机屏幕亮起,页面是林秀扇的聊天框。
澜山的楼下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伴随着车门的开合、楼下大门的开合、再到卧室的开合、几经辗转、孟浔终于见到了兰濯风。
他站在卧室门口,在宴会厅时穿着的外套早已不知所踪,束缚的领带也被解开,衬衫的领口第一次如此不工整服帖,稍显凌乱。
随着他走进的动作,身上酒味愈发的浓烈。
孟浔心里一惊,这是她第一次闻到他身上如此浓烈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
“三哥。”
孟浔从床上站起来,上前去搀扶,换做往日他肯定将她抱起来,亲吻她的颈窝,用气息挠她痒痒,可是现在,他就任由她搀扶,却没有往前迈一步。
他不走,她只能站在这,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黑暗的卧室内,只靠彼此的呼吸缠绵。
床头的蘑菇灯感应到人声,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灯。
孟浔看见兰濯风深邃眸子里的陌生,像极力在克制某样情绪,他反手握住孟浔的手,闭了眼,交替了几口气后,靠在墙上,垂眸看他,忽然自嘲问:“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启胜,是吗?”
孟浔红着眼眶:“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她背叛了他,却哭了。
真是可笑。她的眼泪让他心里更是难受。
“那你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钱吗?我也有很多钱。你为什么不要?”
“你缺钱你和我说,我也可以给你。”
他喉结咽动,双手握在她的肩膀上。手背上的青筋迸发,无一不宣告他的情绪有很大的起伏。
“前几天我在电话里说过,要你帮我一个忙。”孟浔忽然说了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兰濯风看着她,不说话,却默认她说。
这是孟浔第一次。主动把这些话说出口,里面藏着她的权衡利弊,藏着她的自私和丑恶:“我妈,肾脏衰竭。”
“我外婆在我读大学的时候。被工厂污染患癌去世了,得了一笔赔偿款,赔偿款够我上大学,但是只够维持我妈妈换肾,后期的费用都不够,我妈妈不肯去。也不肯配合,连吃药都不肯。”
“我只知道我有个爸爸,但是在我读大学之前,他从没有找过我。我外婆不让我多问,可是我妈妈平时会和我偶尔提一两句,后来我读了大学,我妈妈再次和我说起他,我才知道是孟诚志,在过年后,我妈妈忽然肯接受治疗。”
那次是孟诚志第一次打电话给孟浔。
约她出去见面,在高级的餐厅里,先说出,林秀扇已经被他带走,答应治疗也答应换肾。孟浔知道他没那么好心,果然,孟诚志提出要求,要她帮助他,在大学毕业前,帮他的公司拿下兰濯风招标的项目。
“我没办法,三哥,对不起,那是我妈妈——”孟浔哭了:“我不能不管她。我知道,她不想活下去,所以我怎么劝都没用,只有孟诚志,只有孟诚志才能哄她活下去。”
“三哥,对不起。”
他沉默看着她。
孟浔又说了句:“对不起。”
她只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她因为林秀扇背叛他。
兰濯风的心里如千刀万剐。
内心在拉锯。
所以,她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她哭着说的那句:你要是早那么些时间出现,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