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浔风(137)
而今,没有她的日子,兰濯风照样过得风生水起,意气风发,依旧是人人敬仰畏惧的三少。孟浔心里明白,他的日子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未婚妻是家里人同意的,婚约也是备受祝福的。
门当户对,真正的王子配公主。
而不是和她这样,必须要在爱情和家庭里二选一。
不管他如何选,她都会难受,替他难受。
她仅有的良知不想让兰濯风再次为了她赴汤蹈火,更不想他取消婚约,让她又当了一次罪人。
“我和你两清,不是因为苏小姐。”孟浔心里清楚,今天彼此的情绪都不对不止是因为习辰,而是因为三年前,没有好好说清楚的再见:“不管有没有苏小姐,我都要和你两清。”
“三年前我们就应该两清的。”
孟浔看着他,红着眼:“我就应该听你的话,不再踏入香山澳。”
不管有没有苏小姐,不管他有没有婚约,不管他是不是要订婚,甚至结婚,其实对她而言都没差别,也阻挡不住她想要两清的心。
她眼里是坚决,哪怕有些红眼。
“我到底是哪里不够好?”海风把他声音吹的有点破碎。
“不是你不好,是我配不上你。”
“我用你配上吗?”兰濯风极力克制怒气,手背迸发青筋:“三年来,有没有人在你面前提起过我们配不配,有没有在你面前议论过什么?”
他都把她护起来,护的很好,很好。
配不配的,不想再说,不想再谈。
兰濯风的领带歪斜,晚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他自嘲一笑,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长身而立在游艇上,风吹过,罕见的红了眼,“我就问你,你爱不爱我。”
仿佛只要她说爱,他就会为了她将香山澳翻个天。
听她坚决要两清,他就只字不提两清。
只问她哪里不够好。
哪里是他不够好?
三年来的历历幕幕,他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他带着她往上走,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只做自己,教她知识,带着她开拓视野。
是她,是她自己不够好,是她心里有邪祟,是她自己无法释怀。
所以明明知道他有新生活,她又怎么能做到去破坏?
她安慰自己,时间久了,就能放下能忘掉。孟浔就这样闭上眼,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满腔泪水,克制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我不爱你。”
她说的这些话,就犹如一把刀子,将人的心千刀万剐,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兰濯风的呼吸加重,垂下来的手,又搭在了船的栏杆上,铁栏杆响起砰的一声,在海里,风里,他几乎快要失控,强撑着仅有的尊严,咬牙问:“三年,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他还是和三年前的那天晚上那样。
执意要一个爱与不爱的答案。
孟浔讨厌海风的咸湿味道,却又无比庆幸海风把她发酸的鼻子抚顺,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睁开眼,眼泪那泪,在黑夜里被风吹干,她不让他看见哭过的痕迹。
她的唇,扬了扬,很轻的语气:“我骗你的。”
“这三年里,我都在骗你。你不是都知道吗?”
兰濯风眸子微动,呼吸变轻,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威世,你在赌,花钱,我在当服务生,赚钱。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和我的之间的差距,是我努力几辈子都没用的。所以我每次都告诫自己,我和你,有着天壤之别,我们之间不是门第,是天和地。”
“所以,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爱你,不要爱你,只要利用你就好。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你会爱我。”她又是轻轻一笑,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赌场出疯子,情场出傻子,三少是疯了还是傻了?”
她还要说,还要说伤人的话,不留余地的说完。
好像手上有个锯子,一定要反复地拉锯,斩断这条好不容易三年才连起来的线。
说的话,比三年前还要狠。
他不想让她再说,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说你爱我,”兰濯风红了眼,语气卑微,闭眼求她:“说你爱过我。”
他是神坛上的神祗,是令香山澳闻风丧胆的三少。
可如今,却在委屈求全,在退一步,在卑微的祈求。
祈求眼前的女人说一句爱他。
哪怕不说爱他。
就说爱过他,也好。
但不要这说三年里全是利用。
说爱过他。
哪怕爱过,都好。
总要让他,心里稍微好受点。
而不是六年的时间,都在错付。都在盼一个无心的人,时过境迁,他只想得到一句,我爱过你。
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意,孟浔眼睛闭上,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真的、真的。不爱你。也没有,爱过你。”孟浔自己都哽咽了,伸出手捂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蹲下来,哭着说:“我还是祝福你,三哥,和她好好过。”
从她再次出现在香山澳,他们这根线就被再次纠缠起来。
他何时曾这么卑微过?
求着她爱他,哪怕骗他,骗他爱过他也好。
可她不想。
黑夜里的海,像无形的旋涡,像她以前不敢直视他眼睛的漩涡。直到游艇再次折返,孟浔已经不能在游艇上看见他的身影。独留她自己在哭,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