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徐籍爽朗笑道,“葡萄好吃吗?”
“好吃。”姬萦老实说道。
“好吃待会我再命人给你送两串来。”徐籍道,“绪真说他新练了一种枪阵,我正要去视察一二,你也一起来吧。”
这话不是征询意见,姬萦拱手应是,给了秦疾和岳涯一个眼神,独自跟上了徐籍的脚步。
“父亲!我也要去!”徐天麟兴冲冲道。
“你就留在这里,替为父招待客人。”徐籍说。
徐天麟的脸色马上垮了下去,但脚步还是听话地停留在了帐篷里。
趁着出帐篷的这几步路,姬萦把葡萄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好空出双手来应对意外。
“你的手怎么样了?可要大夫看看?”徐籍一边率先走在前方,一边看似随意地与姬萦交谈,“青隽营地有一擅长医治筋骨的大夫,我可以让他来给你看看。”
“多谢宰相厚爱,小冠若有需要,一定第一时间求助。”姬萦说。
“手是战士的生命,千万不能拖到最后一刻才来求医。”徐籍叮嘱道。
“小冠记下了。”
徐籍表现得十分仁爱,姬萦也表现得十分恭敬,两人一问一答,不出一会就到了张绪真部队训练的地方。
“喝!哈!”
上千名训练有序的士兵在有条不紊地训练枪阵,他们的吼声充满精气神,样貌也格外威猛,一看便是精锐之师。
这些精锐看见徐籍现身,长枪舞得更加卖力了,豆大的汗珠,从一个个赤裸的精壮胸膛上滴落。
论行兵打仗,不是姬萦强项。但她哪怕外行,也能看出,若是遇上这样的对手,一定是场硬仗。
她将张绪真和他部队的危险度上调了一个等级,默默地研究着他们的枪阵,思索破解之法。
“大帅,这就是我花三天时间研发出的‘雷光阵’,此阵讲究速度,进可攻退可守,尤其克制轻重骑兵。”张绪真骄傲地向徐籍展示他的训练成果,“现在掌握这个枪阵的暂时只有我的部队,若大帅觉得可行,我便将此枪阵推广到青隽全军。”
“道长觉得如何?”徐籍反问。
“小冠对枪阵不甚了解,便不班门弄斧了。”姬萦谦虚道,“单从精气神看,张将军的部队,乃联军第一。”
张绪真难掩傲色:“这是自然,大帅的亲兵,肩负着大帅的最后一道防线,其威其勇,岂是那些酒囊饭桶可比?”
“推广全军的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徐籍脸上露着满意神色,“三蛮擅骑,天京城破后,他们势必会被我们逼出城外,那时,我们就需要应对他们的大股骑兵了。”
他拍了拍张绪真的肩:“知我者,续真也。”
“大帅过奖!”
“明萦道长,”徐籍话锋一转,回到姬萦身上,“实不相瞒,青隽对你有招揽之心。俗话说,良禽择良木而栖,你不必现在给我答案,这是不亚于婚嫁的终生大事,你大可以仔细比较,用心思量后答复我。我有信心青隽会是你最佳的选择。”
对于徐籍的招揽,姬萦早有预料,她谨慎地一拱手,回道:“大帅抬爱,小冠一定会仔细斟酌。”
“别打搅将士训练了,我们再往前走走吧。”徐籍说。
张绪真抱拳应是,姬萦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明萦道长,你寡言少语,可是青隽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徐籍问。
“大帅莫要多心,实是小冠下山不久,对庶务还不甚通达,害怕多说多错而已。”姬萦拱手道,“来到天京后,大帅已宴请小冠两次,又破例允小冠参加军议,小冠感激在心,只是不善言辞,没有表达而已。”
“这军营之中男人居多,你孤身一女容易招来是非。若是联军之中有人伺机寻事,故意冒犯,你定然要来告知于我,我一定军法处置。”徐籍不乏威严道。
她正要走固定流程来一声“多谢大帅”,冷不丁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凉棚里的徐夙隐,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凉棚下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条木桌,连套最简单的茶具也没有,徐夙隐低头写着什么,无数最低一级的士卒排在桌前,等着轮到自己。
从徐籍和张绪真毫不意外的神情来看,姬萦确定这是故意给她看的,于是也故意装出惊讶的表情问道:
“大帅,这是……”
徐籍眼神落到徐夙隐身上,眼神转冷,毫不掩饰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张绪真代他解释道:“夙隐把大帅交代的事情搞砸了,大帅一时生气,便罚他在这里为军中将士代写书信三日。如此,也算方便了军中那些不识字的将士们。”
“大公子的智谋天下有名,什么任务竟让他也失败了?”
“此言差矣,光有智谋,但不用在正处又有什么用呢?”张绪真叹了口气,“为了夙隐,大帅不知白了多少头发,不知他何时才能明白大帅的良苦用心。”
姬萦看了眼徐籍那头乌黑的头发。
“此次事情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张绪真道,“暮州有一怪才名叫邓书,为人固执难以沟通,大帅几次邀请出山都被拒绝。机缘巧合下,此人欠了大帅千两纹银,大帅交代夙隐前去说服他出山相助,有了借条,本该十拿九稳。他倒好,到了邓书面前,以大帅的名义把借条付之一炬,说是过往账目一笔勾销——你说,这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