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脱籍亡户者的事情,姬萦却没有听说过。
“什么是脱籍亡户者?”姬萦问。
说到这个,众人都热闹了。他们说的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姬萦听了半晌才拼凑出事实:
自狗皇帝登基以来,大夏的赋税一年重过一年,有一些无法承担赋税的青州及周边的农人,走投无路下逃入三万大山,成为脱籍亡户的流民。
他们不上税,也不承担徭役,鲜少见他们迈出大山。
姬萦听得意动,进一步问道:“他们能自给自足了吗?”
“那不能。”马上有人说道,“山里面地形复杂,又无地可种,但是野兽却挺多。每到秋收时节,他们就会下山用野兽皮毛和兽肉交换粮食和生活物资。有专门的商贩子等在城外和他们交易。”
“这商贩子你们有人认识吗?”
有人报上商贩子的名字,姬萦记了下来。
她匆匆回到姬府,等不及谭细细放衙,便让小猴子去给他传话,要他尽快通过密道来府中见她。
拿了姬萦赏的小点心,穿花褂子ῳ*Ɩ的小猴儿飞快地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谭细细满头细汗地钻出书房的地砖。
“哎哟喂,下官可是向上峰扯了谎才得空赶来的,现在是王八肚子插鸡毛——归心似箭!到底是什么事情,大人赶紧的说了吧!”
谭细细费力地撑直了白白胖胖的身体,棉花似白软的脸上写满了焦急。那只小猴子攀上了他的肩膀,揪住他的耳朵啃咬。
“庞波你可听说过?是个商贩子,与三万大山里的人有着生意关系。”姬萦开门见山道。
“知道啊。”谭细细一愣,把肩上的小猴子扯了下来,“下官还托他卖过醴呢!”
“认识就好。”姬萦说,“我现在想了个办法,可以解决征兵难题。你帮我看看可行不可行。”
一听说跟征兵有关,谭细细的脸变得严肃了,就连小猴子重新爬上他的头顶,扯乱了他的帽子也一无所察。
姬萦将初步的想法讲了出来,谭细细听着听着,神色越发专注。
“如何?”
“如此一来,就要在城外修建防事,要想动城防规划,恐怕不是易事。”谭细细面露犹豫。
“这你放心,我自会取得宰相同意。”姬萦道,“不过,修建城防的费用宰相大约不会批我,如果我自己出资修建防事,要如何才能尽可能多的减免损失?”
谭细细紧皱眉头想了半晌,一把打落站到头上耀武扬威的小猴子,郑重道:
“下官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精打细算惯了,一文钱总能掰成两文钱花。这话大人问别人,恐怕是萤火虫的屁股——没多大量,但大人问我,下官还确有几丝想法。”
谭细细从小猴子手中抢出袍角,彻底断绝了猴子再攀上身的希望,看着姬萦说道:
“如果大人信得过我,下官回去就捏个章程。最迟后日,就能递到大人桌前。”
姬萦闻言大喜,笑道:
“我果然没看错人!细细兄,你放心大胆地去写,我是绝对相信你的,此计能不能成,就端看你了!”
谭细细人到中年,大约鲜少被人这么表扬,一张白脸红了个半透。
他弯腰一揖手,便又钻进了狭窄逼仄的密道。
姬萦在外帮他还原了地砖。
她在书房里激动地转了两圈,然后打开门,叫来了岳涯。
“岳弟,有个地方须得你快马加鞭跑上一趟。”
第59章 第65、66章
徐夙隐平日住在宰相府,但这不妨碍姬萦大大方方登门拜访。
计划刚一出炉,她便向徐夙隐阐述了她的想法。
“三万大山里的流民已和匪类同化,想捉住他们,光靠防事还不够。”徐夙隐说,“诱饵可想好了?”
“尚未,愿闻其详。”
徐夙隐轻言细语几句后,姬萦豁然开朗。
“正是!有夙隐兄这条妙计,不怕他们龟缩在山里不出来!”
“不过,此计要初见成效,也要等到立秋之后了。在这之前,你可想好怎么稳住宰相?”
姬萦胸有成竹道:“放心罢,正常的征兵照常进行。双管齐下,定能征足五万精壮!”
“那便好。”
徐夙隐点了点头,似是放下心来,因此压不住喉咙里的咳嗽。他以袖掩嘴,侧头轻咳的时候,苍白的脸颊浮出一丝血意。
水叔闻声而来,一脸担忧地送上了一碗冲有秋梨膏的糖水。
姬萦闻着其味,好似尝到了秋梨的清甜。然而徐夙隐看着糖水的表情,就像是看着苦不堪言的药汁,他眉心微皱,难掩厌恶地将其数口饮尽。
“夙隐兄的咳疾,大夫可有看过?”
姬萦自认彼此已经有了些真正的交情,于是首次直言询问他的病情。
不等徐夙隐说话,站在旁边等着收碗的水叔不耐烦道:“当然看过了,有名的神医,我们能造访的都造访了。大夫说是先天不足导致的胸痹,开的方子各不相同,但都不见起色——”
“水叔。”
徐夙隐简单两个字,就让滔滔不绝的水叔掐住了抱怨。
“老毛病而已,不妨事。”徐夙隐淡淡道,“我已习惯了。”
这最后四个字,分明说的云淡风轻,姬萦却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酸。
既然名医都说无法,那她也束手无策。姬萦想要缓和被她搞的忽然沉重的气氛,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