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的优势在这些悍不畏死的步兵包围下难以发挥,马和人不断中刀,那些疯狂的步兵,像合作围猎的豺狼,一咬上目标就绝不松口。
张绪真腿上中了一刀,手臂上的皮甲胄也被划破,鲜血泉涌。
“徐见敏!你真的疯了,你杀我,难道就不想怎么和义父交代吗?!”
“我怎么交代都行,你别忘了,我才是父亲亲生的,你在父亲眼中,不过是把好用的刀罢了。”徐见敏冷笑。
“那也总比你这个废物要强!有你这种儿子是义父的耻辱!”
“你——”徐见敏脸色瞬间涨红,“杀!给我一定要杀了他!”
张绪真面露怒容,手中双刃长戟如闪电般飞舞,一时间无人敢近。
眼看着陷入绝境,张绪真身后忽然传来万马奔腾的浩荡声响。
他猛地回头。
上千骑兵如水流冲刷般涌入万莱坡,最前方的是一马当先的姬萦,她神情刚毅,乌发飞扬。
“姬萦!”徐见敏面色大变,恨意闪现。
张绪真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甲胄底下被汗水湿透的里衣贴在背上发出阵阵寒意。
姬萦在飞驰之中,取下身后剑匣,多次血战中饱浸鲜血的铁烨木在烈日下涌动着湿润暗红的光泽。
她面露笑意,但那笑意只是长期驰骋战场,鲜有敌手的本能反应。她的笑,她的身影,她的剑匣,是敌人噩梦的源泉。
“是姬将军……”
“姬将军……”
姬萦二字,在青云山一战后,于暮兰两州家喻户晓。
一个接一个的兰州士兵自知再无胜算,主动丢下武器,跪倒在地。
徐见敏目眦欲裂:“你们在干什么!捡起武器,继续战斗!”
无人在意他的话语。
越来越多的人在冲杀而来的姬萦面前丢下武器,投降跪倒。
姬萦率领的三千精锐,秩序井然地从跪倒在地的众多兰州兵身边冲过。
“哟嚯!”孔会兴奋地挥舞手中大刀,如游蛇那般灵活地穿梭在举着双手投降的兰州兵中。
仅剩的那些仍想反抗的人,也如切瓜砍菜那般,轻而易举地倒在暮州骑兵的海浪之下。
姬萦冲过仍在震惊之中的张绪真,直取尽头处的徐见敏!
徐见敏自知大势已去,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飞旋而来的剑匣击中他的后背,饶是姬萦控制了力道,徐见敏也喷出了一口鲜血,从马上跌落下来。
姬萦跳下还在前进的马,一步步走到挣扎着想要重新起身的徐见敏身前。
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抓着他的头发,强把他的脑袋提起。
“徐将军,我得到消息,说是大将军在万莱坡遇袭,我匆忙赶来,怎么袭击的人是你呀?”姬萦笑眯眯地看着他瞪得快要裂开的眼睛,“这就让末将难做了。”
徐见敏掏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果断向姬萦要害刺去,却反过来被姬萦咔哒一声拆了肩关节。
“哎呀,抱歉抱歉。”姬萦说,“我这在战场上养成的本能反应太多了,二公子您还是别乱动了,我也不想伤着你啊。”
徐见敏再也忍受不了,破口大骂起来。
姬萦直接把他的脸按进了地里。
“二公子您还是歇歇,少说两句吧。我看大将军气得不轻呢。”
姬萦看向下马朝她走来的张绪真,后者折损了一半多的士兵,全是军中精锐和亲信之人,脸色难看至极。
“杀了他。”张绪真的声音如同深井之水,充斥着阴寒的杀气。
姬萦起身,挡在徐见敏面前,顺便一脚把想要趁机起身逃跑的徐见敏踩了回去。
“这不太好吧?宰相的儿子,末将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杀啊。”姬萦说。
“那你让开,我来——”
“也不行。”姬萦一步不让,一脸诚恳地对张绪真说,“大将军,末将知道大将军受了委屈,但这委屈,自己含着有什么用?得让宰相知道啊。要是二公子死在这里,对宰相来说,将军的委屈便在万莱坡已经消解了,但要是让末将押解二公子回青州,有末将作证,宰相定然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说法。”
张绪真神情一动,但他没忘徐见敏刚才用徐鸣鸣来威胁他的事情。
他绝不能让徐见敏到徐籍面前去说这话。
“杀了他。”张绪真声音低沉而决绝,“这是命令。”
姬萦不为所动,依然笑着。
“张将军,如果我没记错,你一不是我的直属上峰,二没有奉宰相之命。恐怕我不能叫你如意了。”
两人目光对视,谁也不让。
两边士兵互相警惕,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终于,张绪真的眼神不再那么锐利,他转而冷声道:
“姬萦,你赶到的这么及时,是否也太巧了?”
“回大将军,”姬萦不慌不忙说道,“二公子为了在万莱坡截杀你,在兰州军中挑选了三千勇士,扣押了他们的亲朋,以此作为要挟。其中有一人不愿听令二公子,于今日出发之时,托人向末将递了求救信。末将得到消息的时候,二公子带着兰州兵已出发多时了,因而这才救援来迟,还望大将军恕罪。”
姬萦拱手请罪。
“罢了……可怜我这些兄弟,从未想过会死在自己人手中。”张绪真看了姬萦一眼,意味深长道,“徐见敏可以押回青州再审,我相信姬将军一定会站在事实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