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这主意当初是你出的。现在粮食吃紧,万一引发哗变,赵军师担得起这个责吗?”戚震搭着眼皮,暗含威胁地斜睨着他。
赵骏声低着头,不慌不忙道:
“大人请放心,再隔两日就会路过城镇。在下已联系了从前的老乡,以低廉的价格调度了一批粮草。”
戚震刚要说话,主帐外有人来报,失去联系的一屯士兵已经归队,幸存者只有数人。
赵骏声看了戚震脸色,出言道:“让他们进来汇报。”
片刻后,几个畏畏缩缩,吓破了胆的剑江军士兵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主帐。
一见主位上的戚震,几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哭求节度使开恩饶命。
“你们且把事情始末仔细说来。”赵骏声说。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出一个看上去最为伶俐的人讲述这次意外之变。
一炷香时间后,主帐里鸦雀无声。戚震在主位上撑着腮,脸色难看。几个幸存的士兵跪在帐中,冷汗如雨。
赵骏声心知此事自己逃不了干系,主动起身走至帐中,行了一番大礼:
“大人,军侯虽然自报了身份,但对方并未当真。依在下之见,此事尚有很大回旋余地。”
“我们的人都穿着剑江的装备,傻子才认不出来!”戚震冷声道。
“是聪明人,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赵骏声说,“如果知道是真的,却还是称作假的,只能说明不想与剑江结怨。无论他们是没有当真,还是惧怕剑江实力,都不会将此事宣扬。我们也只需顺杆上爬,权当不知此事。若是今后他们说起,也要当做是山贼宵小,冒用剑江名号作恶。”
戚震冷笑一声,说:“赵军师,当时是你向本节度使谏言,出了剑江便用此法维系军需,现今盗贼横行,山贼漫山,只要事情做的干净,不会有人联想到剑江身上。本节度使听了你的话,才到今日两难地步。本节度使念在你为剑江出力多年的份上,暂不治你的罪,但不好听的话要先说在前头——”
戚震怒目一瞪,威慑道:
“要是今后让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在下谨记于心。”赵骏声再次行礼。
“那领头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模样吗?”戚震问帐中的幸存士兵。
“不……不记得了……我们离得远,没看清楚……”士兵心惊胆战回话道。
“没用的东西!”戚震骂道,“滚吧!”
几名幸存士兵如获大释,连忙爬起来争先恐后地逃出了主帐。
“等到了天京,我倒要看看,这个敢杀剑江军的义军头领是个什么人!”戚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骏声垂首不语。
五日后,剑江军和姬萦在天京城外狭路相逢。
第38章
姬萦收到剑江节度使的邀请时,并不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他当着大公子的面就要斩了我——”姬萦冷笑道,“让人去回了传话的小兵,我们一定会准时赴宴。”
尤一问拱了拱手,出门传令去了。
姬萦递话给秦疾和岳涯,让他们自行准备一下,傍晚赴宴。然后,她亲自去了徐夙隐的马车前。
“夙隐兄,剑江节度使的邀请函,你怎么看?”姬萦坐上马车,诚心求问。
“天京城下,”徐夙隐神色平静,毫无忧惧,“他要是敢对勤王平叛的义军首领动手,立即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戚震此举,当是试探你的虚实,不必过分担忧。”
姬萦咧嘴一笑,坦然道:“有夙隐兄在,我担忧什么?”
徐夙隐垂下眼眸,袖中的石坠似在发烫,他忍不住轻轻摩挲袖中的石坠。
是夜。
姬萦带着徐夙隐和秦疾岳涯准时赴宴。
剑江军营里灯火通明,装备精良的将士在营中列队巡逻,声势浩大。姬萦看在眼中,心中却不屑,知道这是剑江节度使故意安排出来震慑他们的。
“哈!哈!”列成一队的巡逻兵走到姬萦等人面前时,故意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姬萦还没有什么反应,身后的秦疾怒目一瞪,拍打着宽阔的胸脯,以洪钟一般响亮的吼声不甘示弱地回应:“嘿——咦——喂——”
他的行动和身上长衫格格不入,以至于他身后可以为文人标识的白色箱笼,也显得楚楚可怜。
在带路兵卒的接引下,姬萦等人来到宽阔高耸的主帐,还未揭帘而入,就听见了帘后传来的阵阵丝竹乐声。
前方的小兵揭开门帘,姬萦拦住徐夙隐,率先步入主帐。
主帐中并未有兵器暗箭等待,几方食桌,已然备好佳肴。剑江节度使戚震,高坐于主位之上,若有所思地俯视着进入主帐的姬萦等人。
“你就是义军首领?”戚震开口,目光毫不犹豫地望着其中的徐夙隐。
徐夙隐静默不语。
岳涯哂笑一声,说:“节度使大人认错了,那非是义军首领。”
“哦?那么你才是义军首领?”戚震面露好奇,稍稍坐正了身体。
“我驽钝不堪,难当重任。”岳涯再笑。
“难道这位壮士才是义军首领?”戚震这次完全坐直了,惊讶的目光落在了虎背熊腰的秦疾身上。
秦疾不知为何,显得格外震惊,以至于木讷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大人还是猜错了。”岳涯说。
戚震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微微含笑的姬萦身上,他的表情可谓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