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没围高墙,外面一圈围着的是竹篱笆,远远就看见燕玉鹤站在院中不知道做什么。
几人都惧怕大师兄燕玉鹤,见燕玉鹤在家,顿时就拘谨起来,排着队跟在薛茗身后,很像是小学生下午放学之后离校的队形。
薛茗领着人来到门边,听见里面传出“铛铛铛”的声响,像是什么利器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极有穿透力。以燕玉鹤的耳力,应当早就听到他们的到来,所以薛茗就直接伸手推开了门,紧接着就看见燕玉鹤站在院子的正中央,面前摆着一个圆柱形的铁墩子,高度企及燕玉鹤的腰身。
他穿着一袭接近于墨色的蓝黑长衣,长发高高束起,阳光灿烂地洒下来,将他整个笼罩其中。他一手拿着一把剑,一手攥着铁锤,袖子半挽,用力时手臂上的肌肉显出形状,攥着铁锤用力砸在剑身上。
薛茗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身边传来几声不约而同的倒抽气,继而是柳梦源一声惊声高喊,“师兄——!”
再听到“铛!”的一声无比响亮的铮鸣,燕玉鹤手里的那把剑应声而断,彻底碎裂成几截,散落一地,剑的碎片折射着阳光,闪闪发亮。
这时候燕玉鹤才抬起头朝门边看来,视线落在薛茗的身上,眸光依旧淡然,稀松平常道:“累了吗?”
薛茗没有应声,因为她发现,燕玉鹤刚刚砸碎的那把剑,竟然就是他之前总是捧在手里擦拭,上面出现豁口便让他十分在意,后又交给晴朝帝君拿去东海修补,太虚宗人人皆知燕玉鹤极其重视爱惜的那把剑。
那把他自小便不离手,且还是母亲仙逝前留给他的宝剑。
第53章 正文完结
薛茗看着地上碎了满地的剑, 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把剑彻底毁了。
已经碎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再修补重铸,这把宝剑才昨天才刚送回来,今天就被燕玉鹤亲手毁了。
整个太虚宗上下都知道这把剑对燕玉鹤来说极其重要,不仅仅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还是他修行之路上不可缺少的道具,亦是他斩妖除魔的鼎力助手,不承想有朝一日没折在战斗中,反而是被燕玉鹤给毁了。
他站在院中,手中还持着剑柄,上面只剩下一小截断刃,仍旧可以看出是一把上乘宝剑,在阳光下折射着微芒。
柳梦源等几个弟子早已瞠目结舌,大为震撼,薛茗稍微强点,经过了表情管理,只是微微惊讶,相反将剑砸了的人却十分冷静淡然,似乎只是做了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顺手将铁锤和断剑放上铁墩,动作轻慢地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来。
薛茗见状开始怀疑,这把剑当真对燕玉鹤来说很重要?会不会其实大家对他都有误解,因为他平时是个锯嘴葫芦,所以就算一起生活很多年,也没人能够真正了解他。
但薛茗不同,她比较擅长提问,她几步上前去,刚想说话,就见燕玉鹤轻淡的眸光落在柳梦源身上,道:“柳梦源。”
柳梦源吓得一个激灵,心知平日里师兄虽然难以亲近,但到底他也是跟师兄拜了同一个师父,师兄对他和对待其他门内弟子还是有区别的,鲜少会直呼他的姓名,除非在他犯了大错,或是惹了师兄动怒时。
这会儿燕玉鹤刚砸了自己的随身剑,柳梦源吓都吓死,再一听他喊自己大名,马上双腿就开始打摆子,藏在袖中的手掐掐捏捏,开始给自己推算今日是不是要遭大祸。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燕玉鹤道。
柳梦源愣了一下,登时大松一口气,还以为今日就要在这里脱层皮,没想到只是指挥他干活。作为师门里的老小,柳梦源跟在燕玉鹤屁股后面,既是师弟,也是老奴,干活已经成习惯了,马上狗腿似的笑起来,应道:“好嘞。”
燕玉鹤往里走了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一样,转身对柳梦源道:“昨日我与师父商议过,如今你也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不可再于山上懒怠修炼,浑浑度日,师父让我转告你,这几日收拾东西下山游历,三年内不得归山。”
柳梦源双眼一黑,感觉天塌了,整个人就要往后倒,幸而身边的几个姑娘及时将他扶住。
燕玉鹤没再理会,转身时朝薛茗看了一眼,随后大步进了房中。薛茗觉着这可能是一个眼神暗示,回头看了两眼大受打击半死不活的柳梦源,她随口交代道:“你们先在正堂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薛茗收了伞,跟着燕玉鹤后面一路走回了寝屋。进门后随手将门给关上,薛茗迫不及待地上前问:“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怎么把剑砸了呢?”
燕玉鹤脱了外袍,在桌上倒了杯水,仰头喝了,这才若无其事地答道:“剑坏了。”
“不是让晴朝帝君拿去修了吗?没修好?”薛茗追问。昨日她将剑抽出来的时候匆匆看过几眼,当时只觉得剑气凛然逼人,剑刃薄如蝉翼,看不出半点修补过的样子,薛茗不明白,剑都修到这么完美的程度了,为什么在燕玉鹤的眼里还是坏的?
燕玉鹤喝完了水,取出药瓶,拉着薛茗在软榻上坐下来,解开她手上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白绸布。掌心上的伤口仍然刺目无比,几乎深可见骨,血液糊在上面凝结,更是将伤口变得狰狞血腥,燕玉鹤给的药的确好,但这伤口似乎更严重,所以上了两次药,仍没有好转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