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221)
回想起来,昭华把脑袋埋到枕头里,不肯与他对视。
文康扳过他的脸,戏谑笑道:“昨夜还求我,这会子倒忸捏起来,是不是这几天很想我。”
“没有。”昭华坚决地否定,“绝对没有。”
“骗人,你的身子是骗不了人的。”文康脸上笑意愈深,一翻身又把他压在身下,“要不再来一次。”
“陛下。”昭华用力推开他,“你该上早朝了。”
“都多早晚了还上朝,”文康板过他的脸让他看窗外升得老高的太阳,“朕陪你一日,可好?”
“不好。朝臣们会批评你耽于淫乐,误了朝政。”
“朕是一国之君,想做什么谁管得着,看谁敢批评。”
昭华没说话,嘴角挑出一丝冷笑,文康知道他冷笑什么,大臣当然不敢指责身居上位的国君,自然是拿身居下位的人来开刀。昭华受专宠早有人看不惯了,再为他不上早朝,必招人怨恨,想到此处,文康的好心情消了许多。
闷不吭声地起床梳洗更衣,已经到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翡翠拿着一包东西进来。
昭华问:“手里拿的什么?”
“林公子派人送来燕窝。”
“燕窝?”昭华惊讶地看着她手的东西,燕窝的事他已经记不得,没想到……
“怎么回事?”文康问。
昭华把那天和林御风闲谈的事情告诉了他,道:“小林子人挺好的,会关心人。”话一出口,心头又是一阵刺痛,眼里也发热,赶紧低下头掩饰。
文康皱起眉头,昭华知他不喜欢自己接受别人的东西,解释道:“我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送来,你不喜欢,我叫人退还给他就是了。”
“不是这个意思。”文康把头埋在他颈窝,“我只是有些为难。”
“什么事为难?”昭华看着他,想不通他还有什么为难的事,“那件事不是圆满解决了吗?”
他说的是左右相国互斗之事,而文康为难的却不是这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昭华,虽然昭华现在白天做的是御前侍奴的活,伺候梳洗端茶倒水,晚上又当男宠侍寝,但是他却不想这么辱没他,把他定为男宠或是侍奴,怕他多想,怕惹他心里不舒服,所以没有照男宠或是太监总管的规格给他分例,吃穿用度都是和皇帝一起,水竹居每天的日用都是从皇帝寝宫日常所用拨出去给他,还把碧玉九龙佩给他,便于向总管们提要求,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如履薄冰,忐忑不安。
他把昭华贬为奴隶,要他接受这样的身份,忘了以前的尊贵,灭了一切不安份的念头,却不想他委屈求全,每看到别人轻贱他,心里的火气烧得脑门疼,恨不得掐死那些人。再看他活得小心翼翼,时时谨言慎行,处处循规蹈矩,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行错一步路,连身体不适也不敢召太医,需要燕窝也想不到开口要。文康心里更是如堵了一团荆棘无比难受,想起他说过的:“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先前强要了他,只想着满足了欲望,不再执念成狂,现在得到了他,却仍然感到不满足,想进一步拥有直到皓首相依,如今,不得不考虑未来。
“在想什么?”昭华不习惯他这样心事重重拧着眉沉思的样子,有些不安。
“我想……”
文康说不出口,真的说出来,昭华也不相信,就算他相信,也不会觉得愉快,最不希望和皇帝在一起的,只怕就是他了。说出来只是白被他耻笑和利用了去。
“语言总归太贫乏,有些东西是没法说出口的,需用心去体会。”文康看他许久,一声长叹,说出这句话。
昭华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失笑,怎么从燕窝的事转到这么深沉的话题上了。这人的脑袋瓜儿真和别人长的不一样。
文康勉强一笑:“你需要燕窝,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管命总管弄来,有谁敢怠慢,或是摆脸子瞧,朕打断他的腿。”
刚听他说着很深沉的话,怎么又跳回到燕窝上来了,昭华被他的跳跃思维搞得晕头,不想再理他,见外间御膳已经摆好,过去如往常一样安放筷子羹匙,盛粥布菜。
文康坐在主位上,看着他做这做那,忽然说:“我指使你做这做那,伺候起居,并不是要把你当奴隶使唤,而是看着你为我做事,觉得很开心,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昭华听了,手里的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低下头去:“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文康得不到回应,闷闷不乐地拿起金匙,喝了几口粥,又道:“你总是装糊涂,要么岔开话题。”
“我怎么敢呢?”昭华一笑,接着眼神又黯下去,“自入宫起,我就伺候陛下,听从使唤,现在也一样,不同的是,现在不会因为伺候的不好挨打罚跪。”
“你真的只记我的坏,不记我的好么?”
“你想让我记什么我就记什么,好不好?”昭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随口敷衍。
“那你记不记得,再过两天是朕的生辰。”文康看着他,眼神含着期盼。
“记得。”
顿时,文康眉眼灿然:“那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昭华嘴角溢出一丝讥嘲的笑:“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怎么现在还向我要东西?”
“不管,反正你得表示你的心意。”
“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奴隶,包括身上衣服,胃里的食物,连这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能拿什么贺寿?”昭华神情似有哀伤,声音却是平静,话里含着隐隐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