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先生(12)

他大笑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好像觉得我真的傻透了似的，说，"笨蛋啊，怎么可能，那个终端机是我改写过的。一般的教育机根本不可能把你怎么样的。"

我考虑了一下博士的话的可能性。

他瞧着我，就好像还在回想过去似的。

就好像他仍旧活在过去似的。

我看着他，等了好一阵儿，然后看到他笑了笑，眨着眼说道，"你那时真有意思，我明明没动你人类评估的程序库，可你却以为是人性化模块出了问题。"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绷直了身体，忍不住一脸期待的问我道，"你那时侯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这真是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您觉得这种可能性存在吗?"我严肃的反问他。

他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

他垂下了脑袋，皱起了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会表现得好像连人格系统也中毒了一样呢?"

虽然如此，我仍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神情。

"我系统内各个模块的关联度比你以为的要高。"我重申道。

他回过神来，侧过了脸，瞅着我嗤笑了起来，"得了吧，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当然敢这么说。\"

他扬起了眉，满脸笑意的看着我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觉得被我侵入觉得耻辱所以才把那些记忆库都删除的啊。"

这真是一种粗鲁的冒犯。

但我还是客气礼貌的申明了我的立场。"我不需要向你证明我的防御和警备系统。"

"喂！你还当真哪?"他大笑着在餐桌上冲我嚷嚷道。

真是没礼貌的人类。

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漠视他的声音。

他歪着脑袋，兴致勃勃的研究着我的脸，带着笑意问道，"你是在生气吗?"

"您觉得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我是严肃的在询问他。

博士的意见或许可以提供参考。

他哼哼了两声，然后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撇撇嘴，不动声色的嘲讽道：

"是啊，你的人格系统又没中毒。\"

我继续漠视他。

"真的生气了吗?"他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谨慎的瞧着我的脸。

"您十四岁时为什么要侵入军队中心的终端机?\"我询问他。

他垂下眼，不看我，只是双手不住的玩着那个杯碟。

"对人类来说，十年并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段。\"

他警觉的抬起了头，望着我，问道，"你想说什么。"

"您很执着。\"

"我执着?"他冷笑了起来。

"您在十年之后，触犯了法律，为了私人的目的启动了我的主芯片。\"我认真的凝视着博士的眼睛。

他沉默着。

当我昨天晚上看到博士卧室里的那些控制块和特制的光端子时，其实就已经了解了。

当时在军队研究中心服役的终端机，应该在交接时就被全数销毁了。

推测其原因，大概是游击队无法快速消化和控制中心的终端机，而城市的交接又迫在眉睫，所以他们销毁了军队的系统，启动了他们尚不完善的终端机。

而他们的终端机，和军队终端机应用的完全是两类不同的系统。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重启之后无法定位到中心主控制室，也找不到任何的恢复设备供我自检的缘故。

违抗了销毁令，将我的主芯片保留至今的博士本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愚蠢而且近乎在沙里埋下定时炸弹的举动，我并不明白。

或许这就是人类和我们不同的某些特质吧。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我，就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皱起了他的眉头。

"我倾向于认为，您对政府军队曾经使用过的终端机很执着。\"

我表达了我的看法。

他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我认为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但没想到并非如此。

他只是冷漠的说道，"我的确可以选择不再启动你。"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他顿住了，目光落在了窗外，喃喃的说道，"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那样活着的话，是什么的感觉，你也许无法体会吧。"

"不，"他自嘲般的否定了之前的话，转过了脸来定定的看着我说道，"你根本无法体会。"

Chapter 9

人类可以拥有财产。

人类可以拥有情感。

人类可以拥有回忆。

我的确无法体会人类得到或失去的心情。

我可以量化这具载体的痛感，疲惫感，清醒度，还有饥饿感。

可是这具载体里并没有人类的情感或回忆供我参考，让我分析。

但博士站在那一片清晨的阳光里，俯视着我时，当他那么专注的凝视着我时，我却很清楚，我给予的答案，只会令他不快。

他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而在日光里，则荡漾着晴朗秋日里湖水般的颜色。

他凝视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考虑能否给予他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但我失败了。

于是我回答他，"是的。博士，我无法体会。\"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斜过了脸不再看我。

我捉住了他的手，他立刻惊讶的瞧着我。

我站起了身来，把他拉到了我的身边，亲吻了他的嘴唇。

他一时怔住了，一动不动的僵在了那里。

我轻轻咬住他上唇时，他突然颤抖了起来，然后抓紧了我手臂，似乎想要推开我，但又想要拉近我。

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无论男人或者女人，我认为稍微的修改便可以令博士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