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门(29)

泰利看着工作台上的那个还没有头发的娃娃，他只是说，“不，你先去睡吧。”

尼克打着哈欠，仍旧上了楼梯，但口里却小声的嘟囔着，“你睡得还真少。”

尼克的脚步声从阁楼上消失时，泰利站起了身来，去打开了工作间的门。

半空中那犹如纱一般的月光落了下来，落在了泰利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安静，月光就那样温柔又沉默的落了下来，就仿佛一场薄薄的雪，就好像许多年前一样，也许，也许很多年后也仍旧一样。

泰利回过了身来，看着那张空空的旧沙发，忍不住想起了尼克躺在那张旧沙发上时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用手捂住了眼睛。

他的直觉告诉他尼克不可相信。

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这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相信。

谁知道呢？也许尼克弄到了那份名单，那份车票持有者的名单？

但是他却很想要相信尼克，相信尼克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可他没法开口。

花星，或者这里。

他必须要做个决定了，不是吗？

只是，从一开始起，他就已经别无选择了。

隔天早晨，他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去工作室工作。相反的是，他把尼克差了出去之后，然后去了菲力那里。

提娜正坐在座位那里修指甲呢，看到他的时候就笑嘻嘻的抬起手来冲他打着招呼，“嘿，泰利！”

“噢，提娜，”他在提娜的桌子前停了下来，帮她把一份快要从桌子上掉下来的文件朝里推了推。

“尼克怎么样了？”提娜朝他挤了挤眼睛，“听说他帮了你不少忙？”

“呃……”泰利想了一下，然后勉强说道，“好吧，从某种程度上……也许吧。”

“哈。对了，你来干吗？来找菲力？真难得。”提娜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他可正好闲得发慌呢。”

“谢谢，我进去了。”泰利微笑了一下，朝菲力的办公室的们走了过去。

“菲力，”看见了菲力，泰利突然畏缩了。原本想好要说的话，此刻反而觉得难以开口了，他犹豫着，跟菲力打着招呼，“呃，你忙吗？”

“噢，泰利，”菲力看到他就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热情的冲他招着手，示意他坐下来，“不，不，一点儿也不。孩子，我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怎么了？是那个无证的家伙出什么事了？”

“怎么？非得他出点儿什么事我才能来找你？”泰利假装不满的抱怨道。

菲力摇了摇满是灰发的脑袋，费力的站了起来，朝窗外瞧了瞧，然后敲着玻璃门，冲着提娜嚷嚷道，“嘿，傻孩子，快点儿帮我和泰利冲杯咖啡来。”

“这孩子，也得做点什么吧，”菲力无奈的嘟囔着，“她真是闲坏了。”

泰利笑了起来，看着提娜手忙脚乱的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好吧，孩子，说吧，”菲力坐了下来，瞧着泰利的眼睛，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我攒够钱了，菲力，”他艰难的说道，“我……”

“你要离开这里吗？”菲力瞧了他一会儿，帮他说出了他说不出口的话。

“菲力，我只是……”

“不，不，”菲力匆忙的摇着手，笑着说道，“孩子，我不是在责怪你，真的。你本来不想留下的，不是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想去大都市的博物馆不是吗？我没记错吧？”

泰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用解释，”菲力耸耸肩，长长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的笑了起来，“我理解，连我儿子都跑掉了，年轻人都不喜欢这地方，不是吗？你能呆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谢，菲力，”泰利几乎不敢看菲力，所以他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正好有个朋友要我去他那里，帮他的忙。”

菲力冲他笑了起来，欣慰的说道，“不错，新的生活，很好，很好。孩子，你还年轻，你去大都市重新开始吧，你值得更好的人生，别被这个镇子栓住了。”

泰利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似的，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哦，对了，那个家伙怎么办？”菲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他道，“住在你的房子里？继续你的生活？他要代替你做机械师吗？”

泰利笑了起来，“噢，这对他来说恐怕太难了点儿。”

“那怎么办？要我帮你赶他走吗？”菲力问他。

泰利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不，他自己会走的。他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总觉得你好像还是个孩子，你，瑞奇，还有，噢，”菲力有点伤感的摇着头，嘟囔着，“天哪，我的确是老了。”

他瞧着这个老人，这个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镇上的老人，这个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着的老人，而他现在就站在这位老人的面前，欺骗着他。

他心底涌起了一阵儿感伤，让他无法自己。

“那么，菲力，我走了。”他慌张的告别，想要转身离开了。

“泰利！”菲力突然叫住了他。

他僵了一下，但却并没有抬头。

菲力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泰利，别嫌我罗嗦，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生是你自己的，记得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他没法儿抬起头来。

他只是在心里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匆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