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66)+番外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心上的刺。
有时候他真的很唾弃自己,患得患失还拧巴,不想失去,就把所有人都推开。
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却还是要因为那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嘴硬,强撑着说出些伤人的话。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更应该去争取,可他还是会在被拒绝后,就放弃一切可能。
要当做什么都没说过,重归于好吗?这一点都不现实,而且这未免太不公平,没有他这么混蛋的人。
他不能往人心口捅了一刀,又毫不在意的拔出。
胡思乱想到后半夜,姜聆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麻药失效,措初在后半夜被疼醒了,他发觉身后没有了动静,想转过身来看看,但这对他来说有点艰难。
猜到姜聆聿是睡着了,他便没再折腾,生怕动静太大吵醒对方。但这一醒,他就睡不着了。
刚过七点,医院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姜聆聿本来也只是浅眠,倒是措初在临近天亮时又睡着了。
等到医生查完房,确认没什么问题,姜聆聿才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洗漱完,就回学校了。
一整天,他们都没有任何联系,到了下午,姜聆聿才拎着另一只保温桶出现在病房。
措初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他靠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姜聆聿。
姜聆聿进来后先掂了掂桌上的保温桶,确认是空的后,又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餐盒。最后,才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保温桶。
鲫鱼豆腐汤,汤汁很浓,但不腻。措初挑眉看向姜聆聿,打趣道:“你做的?”
姜聆聿一愣,分明措初是知道他不会做饭的,但他还是配合的摇摇头。
“去饭店打包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措初面上还是闪过了一丝失落,喝汤的速度也变慢了,才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勺子。
“不好喝吗?”姜聆聿茫然地看着他,这家可是做得最好喝的一家了,他跑了好远才带过来的。
“你以后不用来给我送汤了,护工会去医院食堂给我买。”
措初一句话再次把姜聆聿砸懵了,医院食堂的饭向来是健康但不好吃的。他住过很多次院,深有体会。
“那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带过来。”看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措初神情变得凝重。
姜聆聿现在小心翼翼又乖顺的样子让他不解,怎么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姜聆聿突然消失了。可是好像现在这个姜聆聿才是他熟悉的姜聆聿,熟悉到让他心疼。
“你是愧疚吗?”措初低声问。
“嗯?”
“我不要你愧疚。”措初面无表情的盖上了鲫鱼汤的盖子,“如果我这样只能博得你的同情,那我不需要。”
这句话又给了姜聆聿当头一棒,而且越细想越不对劲。他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说出三个字。
“是心疼。”
医院窗外的海棠已经开出花苞了,措初想起自己院子里的那一棵,他问姜聆聿:“那我好了之后呢,还会心疼吗?”
姜聆聿感觉自己没有退路了,这话直白也含蓄。
“可是我不好了……”姜聆聿低声说:“对你不公平。”
措初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他碰了碰姜聆聿的手背,“我也说过慌,那两清了好不好?”
姜聆聿没有立刻答应,措初总是那么好,也总是给足了他体面,把他每一次的不堪都装进一个精美的袋子里,陪他自欺欺人。
“真的讨厌我吗?”
话音刚落,姜聆聿就条件反射般直摇头。看到措初得意的笑容,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彻底被拆穿了。
他转过脸不再理人,思绪即将飘远时,才听到措初说:“明天不想喝汤了。”
“啊?”姜聆聿转过来,忙问:“那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吃点正常的饭菜吧。”
“好。”姜聆聿一边在大脑里搜寻上海有名的家常菜,一边起身收拾保温桶。
手指才碰上盖子,手腕就被措初按住。姜聆聿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没有挣开。
“我收拾了拿回去洗,明天再给你带其他的。”
措初把他拽到床边,重新端起碗,说:“别浪费,我还是喝了吧。”
姜聆聿猜不透他这变幻莫测的情绪,只能依着他:“这碗凉了,我重新给你舀一碗吧。”
等他把热汤递到对方面前的时候,措初又不接了。
“不是要喝吗?”姜聆聿疑惑地看着他。
措初动了动手腕,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好像这两天手也有点使不上劲,不知道是不是也伤了筋骨。”
医生不是说除了腿没有其他问题吗?有力气拽他,没力气喝汤。
姜聆聿这会儿倒也很上道,腹诽着还是端起碗把汤喂到了措初嘴边。
磨磨蹭蹭又喝了一碗汤,措初戏谑地看着姜聆聿耳尖的绯红已经蔓延到了整只耳朵。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汤碗终于见底,姜聆聿如释重负的跑路了。
之前莽撞表白时他有多勇敢,现在就有多怯懦。被喜欢的人撞见了自己所有不堪的一面,就再也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喜欢。
“女为悦己者容。”的定义在姜聆聿这里变得宽泛,明知措初不会是那样的人,却也改变不了他的敏感。
被措初看光了他所有丑陋的面,不干净的手臂,不健康的人格,不堪的家庭关系……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为措初呈现过一个美好的样子。
中介前两天就给他发了几套房型,但因为措初受伤,便没来得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