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凰万岁(421)+番外
商清晏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国有外患,亦有内忧,你怎么看?”
商清晏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虞安歌。
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这危机不仅在于时局的变幻莫测,难以捉摸,也在于虞安歌。
从宫宴那日之后,商清晏便心有不安,那源于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觊觎,也源于其中的不可控。
虞安歌已经多次因为商渐珩,愤怒崩溃。
一个能随时挑动她情绪的存在,可不是件好事。
商清晏转动佛珠的手不自觉快了起来,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他手里拥有的筹码,够不够让他放手一搏。
虞安歌道:“今上昏庸无能,刚愎自用,绝非明主。”
商清晏转动佛珠的手再次加快。
或许是够的,只是多了几分凶险。
虞安歌又道:“那贱人虽然丧心病狂,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有几分本事,起码在凉国的态度上,不会像今上那般暧昧不明。”
商清晏转动佛珠的手一停。
做什么事没有风险呢?
他活一日,凶险便悬在他脖颈一日。
商清晏的眼神愈发幽深,像是井边又湿又滑的青苔,像是崖上摇摇欲坠的冰棱:“所以...你想任由太子弑君,继承大统?”
商清晏将佛珠藏于广袖,骨节已然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虞安歌却是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商清晏眯起眼,像是困倦的狐狸,瞧着无害,实则满腹阴沉狡猾的心思:“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虞安歌冷哼一声:“让那个贱人登上皇位,我还要不要活了?”
第384章 罪己诏
虞安歌从来不以圣人标榜自己,也从来不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她睚眦必报,小心眼儿且记仇,且不说这辈子商渐珩屡次三番的犯贱挑衅,只说上辈子商渐珩命人打死了她哥哥,命方内侍在灵前按着她的头让她认命,虞安歌就不可能原谅他。
或许商渐珩的确有几分本事,但他的本事用错了地方。
商渐珩的目的从来都是夺储,而非治国。
上辈子凉国开战,他还在跟崔皇后和二皇子在朝堂上争来斗去,将大殷朝政搞得一塌糊涂,前线也延误了许多战机,便足以见得,他绝对不是明君。
再加上商渐珩实实在在是个贱人,虞安歌觉得,他要是上位,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迟早要被他恶心死。
商清晏骤然放松起来,空气似乎都泛着一股清甜的愉悦:“倘若圣上真到了生死关头,你意欲如何?”
虞安歌看了商清晏一眼:“别跟我装了,你有什么想法,要说就快些说。”
其实在二人互表过心意后,虞安歌就隐隐有种感觉,商清晏一直在跟她装。
在她面前装无辜,装良善,装清心寡欲。
商清晏似乎很怕她看清他的为人,就会对他感到失望,这种伪装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可没必要,虞安歌喜欢他,不仅喜欢他的仗义,也喜欢他的阴险狡诈。
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或多或少都有商清晏的影子。
这些影子中,不乏有上不得台面的,见不得光的。
但虞安歌的心太偏了,偏到明知商清晏的手段不乏卑劣下作,还是会觉得情有可原。
商清晏笑了,琉璃目笑成了月牙,更像狐狸了:“我不跟你装,我要权,我要势,我要如今的皇室永无宁日。”
虞安歌暗道,这才对嘛。
在商清晏的人生里,但凡对皇室存着一丝宽容,他都活不到现在,活不到上辈子为她收尸。
虞安歌直言不讳道:“外患犹在,内忧不可轻启,但多方争斗已无法抗力,我们便只能顺势而为。”
商清晏道:“你我虽知太子利用锦妃对圣上下手,还是要保持缄默,必要时,我可以多送圣上一程。”
虞安歌道:“太子不行,二皇子也不行。”
商清晏似乎要说什么,刚想要装,却又想到虞安歌方才的话,便敛眉道:“我那个堂弟,有几分良心,且耳根子软。”
商清晏口中的堂弟,无疑是指跟他同母异父的四皇子。
虞安歌沉默几息,道:“四皇子纯善,到了关键时刻,可堪一用。”
二人一拍即合,虽知后续必然会有许多危险,许多不确定因素,许多事与愿违,但最起码,方向是有了的。
不出二人所料,圣上虽然对太子心有愧疚,但他还是驳了太子要虞安歌带兵前往的请求。
关键时候,还是昭宜长公主出面,向圣上举荐了一个人——现任禁军副统领齐纵。
圣上知道,这是昭宜长公主的入幕之宾,只是此子的确有几分本事,武功不凡,有勇有谋,再有昭宜长公主的协助,齐纵的青云路,可谓扶摇直上。
随着暑热渐重,太子生命垂危的消息不断传来,圣上顾不得再去斟酌更合适的人选,当即命齐纵带上五千兵马,前往鲁县。
只是两地路途遥远,有太多消息滞后,等圣上再接到鲁县的消息时,上面却说太子久治不愈,已然生死一线了。
皇贵妃烧香念佛,几近疯魔,三公主每天以泪洗面,吵着要去鲁县找哥哥。
朝中对太子的颂声一片,众人都默契地忘记了江南盐政腐败,几乎是将太子捧到了圣人的地位。
毕竟放眼史书,没有哪个太子...甚至没有哪个皇子,哪个皇室,会舍命治疫。
皇亲国戚的命总是高贵的,其一人生死,在史书上比千千万万百姓重要得多。
倘若太子真死在这场瘟疫里,史官必会不吝笔墨,为他留下流芳百世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