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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212)

这样一个家族,却被如今的皇帝亲手推到了言十安这方,时不虞见白幔遮住了脸,唇角肆意上扬,今晚她一定能做个美梦。

至于沉棋,秀才造反,确实三年难成。

可她并不需要沉棋造反,她要的,是他的威望,是在必要的时候由他出面稳住南派文人。

文人那支笔不能让人溅血,但是能让人遗臭万年,言十安的名声不能臭了。退一万步说,只要能得这些人的支持,就算他们失败了,只要有这些知情人在,历史上的春秋笔法也不能将真相掩埋。

时不虞又奖励了自己一颗饴糖,今日收获甚大。

***

等着,等着,天终于黑了下来。

今日的夜晚不要说月亮,星星都不见一颗。

金吾卫零零散散点上了火把,让这地方不至于漆黑一片。

只是在这一张口就是一团白雾的晚上,百姓显然也是等不下去了,氛围更加急躁起来。

“杀朱凌,平民愤!”

“杀朱凌,平民愤!”

“……”

一声一声,喊破苍穹,并且往京府衙门移动。

时不虞警惕起来,她不怕和人斗,不怕和鬼斗,但力气的悬殊她从来都清楚。

凝眉想了想,见肖奇来到身前不远处,时不虞喊了一声:“小哥。”

肖奇立刻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不敢说吩咐,就是觉得有点不对。”时不虞左右一看,压低声音迅速道:“人群里可能有鬼,我们如果死于百姓暴动,无法追究,毕竟法不责众。”

肖奇心下一凛,快步上前去仔细观察,果然是有些不对,他立刻过去告知统领。

何兴杰眉头微皱,他比肖奇更有经验,得了提醒后只稍看了看就看到了人群中煽动的人,气恼之下亲自带人过去把那三人揪出来,这里若出事,金吾卫责任最大!

“抓我们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对,肯定是一伙的!不然为何要抓我们!”

有人挑事,有人应和,不知内情的百姓顿时上当,仗着人多朝着金吾卫围了过去!

“不去抓朱凌,来抓我们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

“放人!”

何兴杰暗恼卸下巴的动作慢了半步,这下要是再做什么,只会加剧百姓的情绪,正打算开口说几句,就听得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大家稍安勿躁。”齐心走出圈子朝众人拱拱手:“我总不会是他们一伙的吧?”

这一点没人质疑,群情愤慨的情绪缓下来了些。

那几人见状不妙立刻嚷上了:“来声援你们,你还来拦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何时拦着了?”齐心看着被揪出来的三人,抖了抖身上的长衫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可对得起身上这身衣裳?”

三人已经知道不对劲,但还是要回话:“我们都来帮忙了,怎么对不住!”

“这身衣裳,是安邦的!可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挑事!”齐心指了一圈:“若是百姓和金吾卫冲撞上了,你可知要死多少人,要伤多少人!”

“金吾卫不动刀,不就,不就……”

“所以就该金吾卫死伤?”

那人哪有齐心的口才,被他接连用话堵住,一时间再反驳不了。

气血上头的一众百姓渐渐冷静下来,面面相觑,好像,是这个理?

何兴杰朝齐心抱拳,无声道谢。

第192章 大戏开场(1)

齐心团团行礼:“感谢大家前来,有你们的声援,我们才有坐在这里抗争的底气,不然早被人抬走了。”

本还有些躁动的百姓顿时舒服了,他们不介意是不是被人当了枪使,但一把子力气使出来,承了他们这番力气的人要是都不放在心上,他们心里当然不舒坦。

听得齐心先生这么一说,心里的气儿也就顺了,大家开始反过来安慰他。

齐心听了几句,才指着被金吾卫按住的三人道:“可这几个人,其心可诛。大家想想,要真是被他们挑起事端,你们冲进衙门去了,最后吃亏的是谁?诸位再想想,金吾卫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可有谁在他们手里吃亏了?他们的刀可有出鞘?可有强行要求大家离开?”

齐心朝着何兴杰拱了拱手:“读过史的人都知道,放在有些朝代,今日这里已经血流成河!我们还能在这里和金吾卫吵架,可见金吾卫心是向着我们百姓,向着公义的,大家应该庆幸我们大佑吏治还算清明才对。”

一番中气十足的话,听到的人不少,金吾卫更是挺直了腰,是不是真这么回事另说,可今日他们也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来,这番话,今日他们担得起,而且,他们也希望杀朱凌,他们也愤慨。

时不虞有些没想到:“齐心先生这攻心术厉害啊!”

“你还真当他是个好好先生不成,年轻那会意气用事,比之今日这些学生更甚。”沉棋临时倚在游福身上,闭着双眼抵御一阵阵的头晕和身上的忽冷忽热,天黑后越发冷了,身体越发不舒服起来。

这是有故事啊,时不虞好奇极了,可这不是自家阿兄,也不好打听别人的私事,只得忍着。

好在沉棋也愿意讲。

“有一回我们在茶楼喝茶,看到楼下有个书生被老妇人抱住腿哭着不让他走,那人看中一块好墨,把家里所有钱都偷走要去买那块墨,可他的父亲还在床上病着,那钱得用来给他治病,那书生却只说不能被人比下去,齐心听了气得差点没从二楼跳下去。”

忆起年轻时的肆意轻狂,沉棋脸上有了笑模样:“他那会还没胖出个大肚子,往那书生面前一站矮了人家一个头,可他语气铿锵,每一个字骂出来都能让那人矮半截,最后生生把那人骂哭了,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背着他娘回去了。齐心拽着我们跟了一路,后来从家里拿了一块好墨给那书生送去。他啊,心里有一把尺,一杆秤,从年少至今不曾改变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