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角余光瞥着不虞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只看着她的表情就觉得她碗里的东西一定特别好吃。言十安便知道,这事,在她那里还没有过去。
他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心,高兴不虞对这事上了心,担心她太能想,会往里想得更深,对他没一点好处。
食不知味的吃完,时不虞开始赶人:“天都快黑了,赶紧走。”
言十安这会也不和她逆着来,起身道:“你好好休息,要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要强撑,林大夫最近都在,随时让人去唤一声就是。”
时不虞不看他,但是应了一声。
听着脚步声走远,又听他嘱咐青衫把院门关上,时不虞才往外看去,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丹娘取笑她:“在的时候你不看,走了你倒是收不回眼神了。”
“丹娘,他说他心悦我。”
丹娘收了笑,轻声应是。
“可我不能心悦他。”时不虞回头看向丹娘,加重语气很是用力的道:“我要去很多地方,吃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见很多不一样的人,做很多没有做过的事。”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丹娘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丹娘立刻就心疼了,也很用力的应了一声:“我和范参陪你去。”
“好。”
第257章 十安打算
言十安直接去了书房,挥退跟随的人,坐到书案后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一时笑,一时严肃,之后便紧紧皱起了眉。
他并非不知自己的身份有多身不由己,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提醒自己不要太过靠近那个随时准备振翅高飞的人。
可相处得越久就越是喜欢她,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一次次被按下去,一次次又冒出头来。
尤其是这段时间在皇帝面前当差,他每天都要付出双倍的心力,一边抵御皇帝恶心的眼神,一边还要忍着不适,看他在臣子面前怎么为君。
皇帝私德再败坏,他也已经做了二十一年皇帝。身为启宗皇帝的儿子,耳濡目染之下学到的驭下之术,平衡之道,都是于民间长大的他所欠缺的,并且他的母亲,他的老师都无法教会他。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段时间他收获非常大。
只是大概自制力都用到那件事上去了,在不虞面前就越发的忍不住。想留住她,想在她开窍前先占据她的心,越来越想,越来越想表露给她知道,所以今天才会冲动的说出‘想想你’那种话。
可他不后悔。
若没有今天的冲动,他怎么会知道不虞心里已经有他了!
问题是很多,可只要不虞心里有他,天大的问题那不也只是问题吗?是问题就有解决之道,心里没有他,那才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那些问题,归纳总结一番其实也就两个:不虞不想成亲,以及成亲后若他不忠会有的后果。
前者,他只能极力做好,争取让不虞愿意和他成亲。而后者,是前者的阻力,是必须由他去解决的问题。
他从没有过正常的生活,不知道一家人围坐一起用饭是什么滋味,从小他就盼着有一天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待到长大一些,他便知道那是他的奢望。
可是不虞来到他身边后,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奢望并非不可实现。
如果是不虞,他可以交付全部的信任,可以让她做他的主,甚至他都曾梦到过,他和不虞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他知道那是梦,却只想梦得更久一点,不愿醒来。
他最清楚自己对不虞有多真心,可不虞有一点说的对,就算他不要,到时也会有人逼着他要。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没人会眼看着宫里只有一个女人,他们有无数理由让他广开后宫。
那些人不会记着不虞为他做了多少事,立了多少功,只会将所有能想到的罪名都安在她身上。若是因此再生动荡,他们也不会觉得是他们欺人太甚,甚至想借机除掉挡了他们路的不虞,送他们的女儿进宫,为家族谋利。
那些人,看似畏惧皇权,实则玩弄皇权,可最后落到史书上的那一笔,多是重重记在皇帝头上。
言十安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下,冷掉的茶顺着喉咙流入身体里,让他更加心思澄明,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时之间能解决的,但他有方向了,也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了。
不着急,他还有时间。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的时间并不那么充足了,依旧每天往红梅居跑得勤快。
时不虞别别扭扭了几天,看他和平时全无区别,那点别扭劲实在是多余得很,她也就双手一摊,直接把这事翻篇,反正她是要去游历天下的,管他怎么想。
朱曜城外。
许容文带人挡住了丹巴国的再一次冲锋,背上的伤更疼了,那粘粘糊糊的感觉,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伤口又裂开了。
此时也顾不得处理伤口,他跟着斥候去到一侧,看着那里一地的尸首心直往下沉。
一开始,丹巴国的人是想仗着人多冲过峡谷,交待了不少人命在那里后就试图抢占山上的高地,这回已经摸到这个位置,再有得两回,这里就守不住。
示意亲卫过去将敌人一一补刀,自己人抬去埋了,他在心里苦笑,这么下去,也不知道是伤先好,还是命先丢。
回到营帐,就见陈公公正等着他。
“撑不住多久了。”陈公公面白无须,说话时压着嗓子,声音并不显得尖锐。
两人以前并无交情,一开始还互相提防得很,可这段时间熬下来两人倒是处出了些袍泽情,凡事有商有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