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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金枝(336)

话题明明有些沉重,可听着这一声声的十安兄,计安却又觉得轻快,他笑道:“我也附议窦兄的每一个字,这已经是你身为朋友能做到的极致,我又怎能因你不背叛家族而怪你。一个人若连家族都可以背弃,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背弃的,这样的人,我又怎敢往来。”

“若非性格相合,我们也不会相交好几年。”窦元晨稍一顿,上前用力抱了计安一下:“给我们一点时间,是兄弟就永远都是。”

有窦元晨带头,庄南和曾显也敢了,皆是上前和计安拥抱一下,因身份改变而起的那点生疏和隔阂在这个拥抱中消弥了大半。

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至少眼下,他们互相之间仍真心实意。

庄南要留下当差,窦元晨和曾显拍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的离开了。

他们可以私底下去适应,庄兄却得在十安兄眼皮子底下适应,这么一比较,还是庄兄压力更大点哈哈哈。

庄南翻他们个白眼,重新穿好那身皮去巡逻去了。

十安兄这个身份,按理来说皇上怎么都会按住了不认才对,可偏偏这么顺利就认祖归宗了,怎么想都不对劲,得提防着些才行。

出了门,窦元晨跟着上了曾显的马车,推开车窗缝隙看着外边藏头露尾的人。

两人沉默着,直到马车汇入主街车流中窦元晨才开口:“曾家看来是旗帜鲜明的站到十安兄那边了。”

“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窦元晨看向他:“十安兄的处境很危险,曾大人不会看不出来这一点,却仍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想来定有所依据,你能不能提点提点我?”

“你记得姑娘问我的话吗?”

窦元晨一回想:“问你曾大人是不是满意。你回她:曾大人说时机挑得极好,可见你们把皇帝琢磨透了。”

“没错,这也是我能给你的答案。”曾显笑了笑:“时机挑得极好,可见十安兄是挑在这个时候主动暴露的身份。‘把皇帝琢磨透了’则可以理解为,皇上的种种反应,皆在他们预料之中,甚至可能,这个结果也是他们算准了的。父亲很少称赞小辈,却给了他们如此高的评价,可见他满意到了怎样的地步。而且……”

看他停顿,窦元晨推他一下:“快说!”

“我怀疑父亲还知道一些内情。”

窦元晨沉默片刻,推开车窗看了看外边,重又关上低声道:“曾大人被罢官的原因若真是她说的那般,那案子背后的真凶……”

两人对望一眼,皆觉得后背发凉,若真是如此,那……

“十安兄既然不是被迫承认身份,那他当是做足了准备,并且,必有所图。一个皇子图什么,显而易见。”窦元晨敲了敲车厢,马车停下来,起身离开前低声道:“多谢提点,这对窦家很重要,兄弟承你的情。”

曾显推开车窗,看着步下马车的人从下人手里接过缰绳策马离开。

他们这种出身,又是在京城这种地方长大,没几个蠢人。便是庄南,庄家要是不同意他淌这浑水,他有的是理由推脱。

说到底,这两家目前都打算用小辈来维系住和十安兄的关系。

两头押注,甚至三头押注,给家族留下退路,才是大家族的行事方式。

窦元晨一进家门就被请去了书房。

窦老大人见到他便问:“如何?”

“您是问人如何,还是事如何?”

见祖父瞪他,窦元晨也不惧,一身自在的坐到祖父对面,慢悠悠的从火炉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盏热茶,话也说得慢悠悠的。

“若是问人,和以前一般无二。若是问事……”窦元晨看向祖父:“这一局,我们所有人大概都在十安兄那棋盘之上。”

第304章 后继有人

窦元晨将今日所见所闻仔细告知祖父。

窦老大人微微点头:“曾正心思之缜密少有人及,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定然还有些别的内情。而这内情,才是十安公子布下这一局的底气。只不知他这一局,是以大佑为棋,还是以天下为棋。”

“若是前者如何,若是后者又如何?”

“若是前者,不过就是争夺皇位那点事。若是后者……”窦老大人笑了笑:“那眼下和丹巴国以及扎木国的战争也该在他的棋盘之上。以他选取的这个时机来看,我相信他是后者。”

窦元晨又问:“您看好他吗?”

“担心他?”

“担心。”窦元晨在祖父面前也不藏着:“我不知他有多少底牌,但我知道他的对手能轻易按死他。和他相交这几年,他即便是藏起了真实的自己,但数年如一日表现出来的言十安,一定有他一部分的真实模样。这一部分的言十安,对我们算得上真心实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我仔细思量了来往的这几年,除了帮曾大人脱困那回,他为了不让曾显起疑带上了我和庄南,除此之外不曾利用我们为他谋得任何利益好处。这太难得,也可见他确实很珍惜和我们的情分。”

窦元晨提起茶壶给祖父添茶:“在这京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者众,虚情假意的更是不知凡几,反倒是这样的真诚最罕见,我也很珍惜。”

窦老大人听懂了,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孙子笑:“担心我利用你行事?”

“是。”窦元晨迎上祖父的视线:“您要为家族长远计,所有决定必然是家族利益为先。而我身为窦家子,也必须维护家族利益。我接受您所有的安排,希望您看在我如此听话懂事的份上手下留情。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不会有,有的人,伤了情分就永远都再恢复不了了。在我年少轻狂的年月里,最后留在身边的就这么几个人,将来步入仕途,定然再难和人交心。孙儿希望将来能和他们长长久久,闲了累了乏了能有几个说话的人。便是中途走散了,也不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