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以前试过熨衣服,熨斗不敢碰,用的是挂烫,虽然没熨毁过衣服,但也没办法把冰帝这种羊毛西装熨得服帖整齐。
于是下午跑完步,她就一边给以前在自己家里工作、后面又独自开了干洗店的家政阿姨打去电话,一边往别人的店里赶。
把同桌的外套托付给阿姨后,柊与理在对方的推辞中结清了干洗费。
工作很不容易,何况家里现在的经济条件也没以前那么坏了。
阿姨还向柊与理过问了妈妈的情况。
“夫人近来还好吗?”
“嗯,她很好。”柊与理一边吃着阿姨给的小蛋糕,一边扯起一个笑容,“就是工作有点太忙了。”
没什么时间陪自己。
这句话柊与理藏在心里没有说。
之后阿姨给了柊与理她自己做的奶油炖菜。
有一大锅。
她把奶油炖菜连锅端出来才意识到,直接让柊与理这么拿走很不方便。
柊与理住的公寓离干洗店还挺远,从冰帝附近的车站坐电车过来就能花掉她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好在因为是学生放学时间,电车上的人还没下班晚高峰时那么多,只是柊与理穿在身上和抱在怀里的冰帝制服,都引来了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的侧目。
不过柊与理倒是很坦荡。
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丢人的地方,也不认为自己的消费观有什么问题,更不介意别人把她误认为是靠成绩进入冰帝但家境困难的特招生。
反正很多人这辈子都只会在街上擦肩而过,更何况柊与理还是个脸盲。
就算别人认得出她,她也认不出对方,是一种完全不会尴尬的绝对防御体系。
阿姨慌慌忙忙,要柊与理在店里等一等,等她去买来方便打包的饭盒。
“没关系,我可以打车回去。”
为了端走大锅,柊与理决定花钱让阿姨安心继续留在店里。
干洗店还没到歇业的时间,后面还有预约的客人要上门。
临走前,阿姨又嘱咐了柊与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
她几乎是看着柊与理长到国中的,而她对柊与理的了解显然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阿姨嘱咐的很多事情,放在几年前柊与理或许还会像是得到了什么生活小妙招那样珍藏起来,可现在她已经是个独立生活了两三年的大孩子了。
但柊与理还是向阿姨道了谢,如果不是还端着奶油炖菜,她还想抱一抱这个还停留在自己童年记忆里的人。
“请您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夫人也是。”
柊与理闻言点了点头,她看得出阿姨是在担心妈妈会用过于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就又宽慰阿姨说,妈妈肯定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她的妈妈很坚强也很聪明。
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都还想着要怎么将自己跟丈夫的心血从摇摇欲坠的边缘拽回来,彼时甚至还有人因此说过柊与理的妈妈很冷血。
更别提现在距离那时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最近她减少了跟柊与理的联系,单纯就只是因为项目到了关键时期。
不然平常她的锻炼强度比柊与理这个天天跑步的还要大,爬山攀岩滑雪骑马高尔夫,几乎无所不精,身体素质也比柊与理都还要更好。
“锅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您带回来。”
腾不出手跟阿姨说再见,柊与理在原地轻轻蹦跶了两下,反正奶油炖菜很稠,也不用担心会撒出来。
她打车回家,不幸遇上了堵车,天上还下起了雨。
司机升起车窗,雨点打在玻璃上。
柊与理望着那些来自街道上的光影被雨水扭碎,想起妈妈说伦敦总是下雨。
而爸爸走的那天东京也下了很大的雨。
虽然柊与理现在已经不会再一想到爸爸就难过得不行了,但只要一想到妈妈肯定会为此伤心,而且她还一个人待在那么远的国外,柊与理就忍不住开始有些难过。
她俯下了身体,将自己的上半身盖在放在膝盖的奶油炖菜的锅上。
前面的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见到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哎哟了两声,问她说小姑娘是不是考试考砸了啊,累成这样。
然后柊与理笑了下,从小就是年级首席,还从没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
但是见她一时间没有回答,司机大叔又继续安慰她说考个试而已,难过的话就去好好吃一顿吧,人生还很长,没什么过不去的。
这些不合时宜却又恰逢其时的话语,安然地落在那些柊与理心里那些此刻又因回忆而重新皲裂的地方,她就轻轻“嗯”了一声。
路上小川阿姨给柊与理发了消息,说是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柊与理跟回复说没关系,她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然后回家立刻把奶油炖菜送进了厨房。
晚上柊与理例行跟妈妈和北条联络。
只是今天让柊与理隐瞒了一部分行程和经历的人,从往常的妈妈变成了北条。
说起小光,自从那天提到迹部之后暂时没了下落,后来他再来找柊与理聊天时,也没有继续接上上次的话题,就仿佛迹部景吾这个人从来没在他们的对话中出现过一样。
可能小光跟迹部同学不熟吧。
柊与理体贴地为发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回避行为,找了个非常合理的借口,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