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138)
赚钱也得讲究步子,大跨步除了会扯着裆,还会摔跟头。
“卖给谁,”宋大花也不听那些吆喝了,谈起赚钱她很有兴头。
姜青禾说:“近的你可以先卖给湾里人,远的拿镇上来卖呗,果子哪都有销路的嘛。”
二妞子在旁边探头,嘻嘻笑道:“娘你种梨子呗,到时候俺跟虎子帮你卖。”
“走走走,一边儿去,娃娃伢伢插啥嘴,”宋大花又拉着姜青禾低声问,“你说这种梨树真能有出路不,你晓得俺是最信你的。”
“能种活能种好,就有出路,”姜青禾给了前提。
虎妮也琢磨,一拍手,“这不错,你晓得湾里有几家院子里种果树的不,二三十家,种的啥,山里刨的沙枣,野果子。不是吃不起,而是其他果树种不好。”
“哎呀,种果树俺男人行啊,天把式不是白叫的,俺买几株,”宋大花拍板。
这下换姜青禾傻眼了,“哎,八十一株呢,不跟贵哥再商量商量?”
“商量个啥,”宋大花跟她避开人小声点说,“俺家那个以前也挺活络的,哪怕天天在果树里转悠,也挺爱说。眼下这模样是还憋闷着呢,管果树能不能赚,俺做事也不全是往钱眼里瞅的。”
“人活着,没个奔头咋行。”
大花男人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搓着手问,“真买啊?”
“买两株先种种呗,”
“还有我这的,不要四株,三株就成了,”姜青禾插了一句。
大花男人兴致高昂地直点头,“山里的地,荒地俺全瞅过,干硬的土地不能种梨子,倒是后院那片沙地,种苞谷小麦啥的不成,种梨子倒是可以。”
宋大花给了姜青禾个眼神,意思是你瞅瞅,这不就有劲头了。
由于姜青禾一再坚持要分一株树苗给四婆,虎妮没买,大花男人帮着在卖梨苗的摊子上挑了四株冬果梨的种,另外还单买了株旁的。
“这是啥种?”宋大花问。
“软儿梨的,不晓得能不能种得活,”大花男人小心翼翼地握着梨树枝条。小小矮矮一株有分叉没枝叶,底下用布包着土块。
果苗这玩意,没个把式瞧,很容易被骗,一年生苗当三年来卖,说了当年结果,但是养个三年都长不出一粒来。
要不会说卖的梨树,但其实是山里的野树挖来,相近的拿来充数,耍滑头不正经做买卖的虽少,可也不是没有。
大花男人蹲着瞧梨树的间隙,几人去逛了其他种苗铺子。春集的人多,但市集特别大,几乎从旱码头一直蜿蜒缠绕到乌江上游,几百米的距离。
所以人多也分散,不会有像年货集那样,钻在人群里觉得有窒息感。
每个铺子有小半米的距离,怕人多冲撞了种子,到时候掉地上捡起来不方便。
没有招幌,连块布都没有,只有敞口的袋子一个个摆着。要不就是一棵棵树苗架在大轱辘车边,要买自己瞧。
这里没有秤这种东西,基本用碗或是量米的升和斗。有特殊点的,会让你直接上单手抓,抓到多少是多少,只适用于种子便宜又特别小巧的。
姜青禾认不出啥种子,而且好坏压根看不来,一路扒着宋大花跟虎妮,跟在她俩屁股后头捡漏。
而蔓蔓她看不来阿,但是她会听啊,好多有意思的话,每次听到她就扭头跟二妞子和小草说,三人偷笑。
比如经过卖莲韭的摊子,是卖花的,种子特别小。但小贩手腕上下翻动,像是在翻花手一样,还唱道:“打花花手,卖莲韭,莲韭高,闪折腰。”
可给蔓蔓迷住不走了,她也学着翻花手,手短又胖还不灵活。她现在连剪刀都握不好,更别提谈什么翻花手,可把二妞子笑得差点倒地。
又比如说姜青禾几个大人买豌豆,蹲在那挑挑捡捡。
边上小贩的儿子冲蔓蔓几个女娃,吐了吐舌头,又用手指刮着脸颊。大声念道:“羞,羞,把脸抠,抠下窝儿种豌豆,今年不收明年收,明年不收叫贼偷。”
念完还摆了个鬼脸,伸出舌头略略几声。
蔓蔓才不怕他,冲他呲牙,扭过头大声地跟二妞子说:“姐姐,你看有潮子!”
潮子在本地方言里有傻,做事不正常的意思,相当于失智。
二妞子哈哈大笑,小草躲在她后面,不敢笑,眼神瞟着,怕那男娃突然愤怒而起的拳头。
自个儿害怕着,还要去拉蔓蔓。
可那男娃顿时歇了气,他是个窝里罩,别人比他横,又不怕他,他觉得没意思极了。
蔓蔓半点不得意,她骂完人家潮子又上前跟男孩说:“你刚才真怪,那样老丑了。”
男娃重重哼了声,不想搭理她,可蔓蔓又嘴巴甜甜地道:“但你念的那叫啥,老好听了,我想学。”
“真的?”男娃得意,“那是俺们这地编的,叫啥俺也不晓得。算你识相,俺教教你。”
“羞,羞,把脸抠,”蔓蔓跟着他一字一句学,没咋用过的脑袋就事好使,只跟了两遍就会了。
她很高兴地蹦出个蒙古词,“赛音!”(好)
其实她现在蒙语会得可不少了,姜青禾并没有特意去教她,怕有要求小娃就不学了。
所以放养着,徐祯学的时候,蔓蔓也很有兴致地来听,只要不是强制性的,她对啥都觉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