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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春山(15)

作者: 朽月十五 阅读记录

她有点惊喜,赶紧放下篓子,拿出小锄头开始连根带土挖,一连挖了十几株才算完 。

大概记下方位后,又往另一边走,那边果树比较多,远远瞧到一点黄,走进去一看还真是杏树。

可惜烂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熟的还没掉下来,姜青禾伸手拉下枝干扯下来,那杏子的颜色可真好看。

一点不青,红黄交错。

应该是一咬里头果肉软烂,汁水飞溅,甜甜糯糯的。她用袖口擦了擦,也不嫌弃咬了一大口。

“嘶,阿——,呸呸呸”

姜青禾酸的脸皱成一团,舌尖全是酸味,苦的她想流泪。

剩下几个没扔,等走下山看见在板车边忙活的徐祯,她伸手把杏子给他,“尝尝,可甜了。”

徐祯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接过就咬了一口,站在那愣了一会,才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不酸吗?”姜青禾不信,他根本吃不了一点酸。

徐祯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心里记挂着昨天姜青禾撩拨他,没找补回来。

姜青禾走进,在草木掩映下,徐祯低下头亲了她一口,交换一个酸杏子味的吻,问“酸吗?”

姜青禾脸都不带红的,回他,“酸个头。”

实则巨酸,她嘴硬,比刚结婚的时候亲吻还酸哩。

徐祯感觉自己牙都要被酸倒了,还碰上不解风情的,他灌了好几口水也不顶用。

姜青禾说:“这杏子中看不中用嘞。”

“以后别摘了,不想吃。”

徐祯可是连特稠的黏饭都能面不改色吃完一大海碗的人,这杏子酸倒牙了。

两人一致把手里的酸杏子扔掉,吃不来这玩意。

回去把土一筐筐卸下来,坑早就挖出来,那些多余的土就沿边磊了一圈。

土倒进坑里后,还得填平,填平后再深耕几遍,先晒几天,最好把里头残存一些虫子杂草晒干。

挖来的几株薄荷先种在一个小木桶里,姜青禾薅了几片,放到凉水前拍一拍,不捣碎,等薄荷浸几分钟味道就出来了。

蔓蔓被徐祯带进来就闻到了,她跑到灶台边,手里拽着的鸭子悬空挥着翅膀,发出凄厉的一声,“嘎——”

没人理它,蔓蔓提出自己的需求,“凉凉的水,蔓蔓喝。”

她又把鸭子捧起来,“嘎嘎也要。”

“嘎嘎喝清水,”徐祯没答应,蔓蔓你别抱着它。”

“噢,”蔓蔓放手,鸭子呲溜滑下来,墩了下屁股,气得它张开扁嘴咬蔓蔓的裤腿。

蔓蔓没察觉,她端着碗凑进去吸溜一口,害怕把绿叶子给吸上来,含在碗边一点点喝。

喝完后她发出hai的声音,她弯起眼,“凉凉的,甜甜的,好喝。”

“装在我的水壶里,明天我要去看,”蔓蔓抓耳挠腮,念了一天要跟爹娘说就忘了叫什么,最后她说,“婆婆说有影子会看。”

啥影子会?

徐祯告诉她,“是牛皮灯影子,明天不是六月六了,湾里请人来唱戏热闹下。”

给湾里公田收麦的时候才五月下旬,眼下才到农历六月六。

“是嘞,”蔓蔓想起来,“婆婆说明天去看牛皮。”

她还是没记住。

但是别的记挺牢,缠着姜青禾说:“我要去看,娘泡多多,装在我的水壶里。”

她说:“我要跟羊蛋哥哥一起喝。”

是的,在塞北少有人叫狗蛋,狗剩,但是叫牛蛋、羊蛋的可不少。

姜青禾记起来,这个叫羊蛋的是枣花婶家的小儿子。

她还问过枣花婶,咋就给儿取了这个名,枣花婶说:本来叫羊粪蛋的,叫着多顺口阿,后来想想粪虽说是个宝,掺名里还是不好听,干脆叫羊蛋。

“给你弄,”姜青禾当然答应。

“娘,你可真好,”蔓蔓又给人灌米汤。

夜里小丫头翻来覆去不睡觉,她挨着姜青禾耳边说,“娘,明天我要穿花袄。”

那件倒春寒时姜青禾裁了花布,塞了羊毛给她做的厚袄子。

姜青禾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拍了拍徐祯,说道:“徐祯,你闺女疯了。”

“疯了,哪起风了,”徐祯快睡着了,没听明白。

蔓蔓坐在那,她想没有风阿。

干脆用嘴吹一个吧,结果发出一声哑炮的“嘘——”

第6章 六月六(上)

六月六,日头红,晒了衣物不生虫。

晒衣晒被晒羊皮袄,皮货毛料满山坳。各家穿了一冬的衣物都拿出来晒晒,有晒在院子里,也有挂树梢处,铺石头上。

唯独不能晒在石碾子上,跟粮食有关的都是农家人的命根子,要是哪个娃想挨笤帚把倒是可以试试。

一早姜青禾让徐祯搭竹架子,昨天两人又往山里跑了一趟,去油竹林砍了几根油竹回来。

油竹林正好经过从春山顶引雪水的水渠,有雪水的浇灌长势不错,挑了几根粗壮的,砍成适中的大小。

拿三根交叉分开,用麻绳一圈圈缠上,这样做四个竹架子,油竹子做竿太细太柔韧了点,晒衣服的竿就选了细木头,刨去外皮打磨干净。

姜青禾把捆扎好的沙毡抱出来,铺在两根竿子间,用两根木棍拍打。

湾里少有人家有棉被,在这里棉算得上是稀罕物。大家睡的被褥基本都是用羊毛做的,铺在底下的叫做毡,得请专门的毡匠,有时还请不到,太吃香了。

“今年冬换条毡子吧,”姜青禾还在拍打沙毡,想换毡子的心更浓重了。她对陪他们熬过一个漫长冬春的毡子,最深的感受就是扎人。

哪怕穿着羊皮袄都觉得扎,怪不得但凡手头有点积蓄的都不睡沙毡。在那么多的毡子里,山羊毛织成的沙毡最硬,最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