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种蘑菇(10)
李芳草来到火车站时,天已经擦黑了。
江城火车站人山人海,旅客和送行的亲友们混在一起,喧嚣声夹杂着站内火车的汽笛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有一阵白色的蒸汽从车站上空涌出,混入夜空。
只有她一个人,瘦瘦弱弱的身体背着沉甸甸的行李,排队等着进站,车站昏黄的灯光把她孤单的身影拖的老长。
检票上了车之后,李芳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火车轰隆隆冒着白气缓缓的开动了,李芳草静静望着窗外,看着江城的灯火离她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
车厢拥挤闷热,夜风在漆黑的窗外呼呼刮过,夜晚的天空星辰璀璨,火车在乡野间慢下来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看到广袤的银河横跨在天空之上。
世界是如此的广阔美好,上辈子的她早该离开这些烂人。
“小姑娘一个人坐火车呀?去哪里呀?”旁边的大娘问道。
李芳草从窗外回过头,说道:“去甘省,当知青。”
“那可是个苦地方,比江城条件差多了咧!”对面的大哥说道,“小姑娘,要照顾好自己啊!将来肯定有回城的机会!”
大娘也说道:“对,小姑娘家家的,别管那么多,去了把自己看顾好就成!”
李芳草微笑点头,“会的。”
重来一世,她会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
李芳草手支下巴,看着窗外美丽的银河。
离开了那些欺辱她的坏人,跳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圈子,她就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多姿多彩。她不是什么万人嫌,她值得这个美好的世界。
至于她卖掉工作走人之后,李家是怎么鸡飞狗跳……关她什么事呢?
七十年代的火车很慢,走走停停,经历了三天两夜之后,李芳草终于到了要去村子所属的县城。
第9章 初遇
火车停下了的时候,李芳草礼貌的跟照应了她一路的大娘道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腿脚,扶着扶手慢慢下了火车的梯子。
李芳草一呼气,隐隐有了白雾。
双脚踏到坚实的地面,李芳草的一颗对未来有些不安的心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旁边的车厢下来了几十个身穿绿军装的解放军战士,在领导的指挥下,排成几列,依次往出站口走。
李芳草扫了一眼,便转过了头,手搭凉棚,挡住了阳光,四周打量了一圈。
金色的朝阳从东方升起,空气清凉,红砖铺成的简陋的站台上几棵小草从砖缝里探头探脑,在秋风中颤动着,正对着站台的几间瓦房墙上刷着激励人心的标语,车站上寥寥几个工作人员都戴着红袖章。
杨知非来车站接几个专家,带着人往出站口走的时候,回头便看到后面的旅客中有一个娉婷少女,乌黑的秀发用一块手绢扎着,斜斜的搭在肩膀上。
金色的朝阳照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站台上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副被长期旅途折磨的疲惫不堪的困顿面容,只有她脊背挺直,眉眼含笑,气质沉稳,白净秀丽的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那双明亮水润的眼睛盛满了温柔安静。
周围的人都是黑白的,只有她仿佛是一枝独秀的鲜花。
杨知非脚步顿了顿,那姑娘已经脚步轻快的赶了过来,目不斜视的越过他,走出了出站口。
车站外面不少人赶着驴车等着接人。
李芳草挨个看过去,找到了一个五十上下的老汉,顶着白帕子,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鞭子,身上穿着破羊皮袄。老汉手里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李芳草歪过头辨认了一下,纸上写着——接小王庄知青。
“女娃子,你看就看嘛,咋还要歪着头看呢?”老汉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问道。
李芳草忍俊不禁,“大爷,你纸拿颠倒了!”
老汉老脸一红,赶紧把纸掉了个,抱怨道:“我不识字,弄不好这个……女娃子,你是去小王庄的知青?”
“对。”李芳草看他脸上带着失望,心下有些古怪,把介绍信和知青下乡的公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老汉摆摆手,“我不看,看也看不懂,回去有人看!”
李芳草把信叠好,又放回了口袋。
老汉给李芳草看了盖了大红公章的公社证明,帮李芳草把行李放到了驴车上,招呼李芳草上车,他则坐到了车头的位置,轻轻的扬鞭敲到了毛驴屁股上。
驴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眼前的景象逐渐从水泥平房过渡到了田野。
李芳草把行李中剩的一张葱油饼拿了出来,撕成两半,递给了老汉一半。
尽管不是新出锅的,可葱油的香味还是十分诱人,老汉一开始还客气几句,李芳草又让了一回,老汉便接过吃了。
“我是小王庄的村支书,前两天有人给公社打电话,说又有知青要过来,我这两天天天跑来车站等着。”老汉说道。
李芳草问道:“就我一个吗?”
老汉咬了一口饼,幸福的咂摸着白面和葱油的香味,“就你一个,我们村穷,来的知青少。”
十月西北的清晨已经很冷了,驴车在乡间小路上跑的飞快,冷风呼呼刮着,李芳草抱了被子在怀里御寒,搓着冻红的手。
然而等到中午的时候,太阳直直的晒着,李芳草又把褂子脱了顶在头上。
“还没到吗?”李芳草忍不住问道。
老汉一扬鞭子,加快了速度,“快啦快啦,到大王庄了,翻过前头那座山,就到小王庄了。”
李芳草看着只能隐约看到影子的山扶额失笑。
“这一大片都是大王庄的地界吗?”李芳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