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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交调(31)

作者: 心牙 阅读记录

“腌一年了,不辣。”

“今天我阿嫫吃素。”

“那臜辣子也吃不得?”臜辣子里有剁碎的韭菜花,也是熏物。

“那碗是什么?”

“猪肝臜,更不能吃。”

“那就还蘸三合酱。”

阿筌抹上酱,又把饵块放回火架上:“把酱味烤进饵块里更香。”

说话间香味就散开了,辣香扑鼻,刺得高容直吞口水。连吃两片才过瘾,于是摆摆手示意够了,发现阿筌动手收拾碗碟,奇道:“你不吃?”

“我不饿,吃不下。”

“不准。”

阿筌低头继续收拾,高容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东西。

“阿容少爷——”

“说了不准吃不下,我给你烧。”

阿筌哪敢劳少爷动手,只好烧了一片。看着两面焦黄了,正准备蘸豆豉,嘴边忽然伸过来一筷子韭菜根,他自然张嘴含住,才反应过来是高容在喂自己,惊得一囫囵吞下,半天喘不过气。

高容笑得直不起腰:“饿得都不会嚼了,还说吃不下。”

阿筌苦笑。在崖上吓得纠结成一团的肠胃,被这样一冲反而活泛了,于是又烧几片吃下。

吃完收拾停当,高容却不说走,躺树下午睡。阿筌见他睡沉了,脱下外衣轻轻盖他身上,他却翻过身不要。

“阿筌,你觉得阿铭操练得可好?”

阿筌暗暗叹气。都说高府差事难整,只有阿容少爷好说话,哪里好说话?玩这半天了,少爷那心思还在操练上打转。

阿筌斟酌着,尽量客观摆事实:“听说近两年山贼太猖狂,马帮损失惨重,阿铭就谋着要练一支讲兵法的走镖队。”

“中原兵法?”

“所以才想出干脆请军爷来操练。”

高容沉吟许久,问:“你可听得懂官话?”

阿筌摇头。

“听不懂也就不晓得他们讲什么吧?我是说那些马帮娃娃,咋晓得跟着人家军爷操练?”

“阿铭哥现在教娃娃们说官话,他说他也会教军爷讲民家话——我也学了几句官话,”阿筌扭着腔调学“吃饭了”、“向左转向右转”。

高容点头:“有点样子,你多跟阿铭学,以后我也教你。”

“你以后——你会经常来?”

“怕我来?”

“没有没有,阿铭哥说先练纪律,功夫慢慢教,所以剑邑试剑工们也还没来。”

高容给他一掌:“你真拿我当试剑工?”

阿筌挠头傻笑。

“对了,你一直想学功夫,咋不让阿铭教你?跑厨房做些阿嬢的活路,可是做厨的人不够,多找几个就是。”

阿筌闷声道:“娃娃不多,要不了多少人。阿铭哥太忙了,不过我每天都早起看他练剑。”

“就你那眼力,还想看看就会?”我不怕得罪阿亮耶,舍了脸压他才给你谋到这个学功夫的机会,你却不珍惜!

阿筌只笑。看看日头,委婉开口:“阿容,你还要回城吧?”

高容对阿筌恨铁不成钢,懒得理他,跳上马就走。

阿筌忙追上:“阿容,走这边,这边。”

高容却不回头,打马直接穿出马场,往金沧方向驰去。阿筌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远远看着少爷进场了,才打马回校场。

慌不迭把马匹送回去,马场阿撒耶皱眉嘟囔:“阿筌,你把我最好的黄骠拉出去饿一天?”

阿筌陪笑脸,又讨好说这几夜会过来帮添夜草,才从阿撒耶手下走脱。

回到校场,娃娃们已经吃过晚饭散了,阿铭坐在台阶上擦剑。阿筌抱出自己的活路,坐到阿铭身边慢慢打磨木剑。

阿铭见他不开口,只好自己问:“阿筌,你跟阿容少爷去哪里玩?”

“就去看了会儿浪子,阿铭哥,阿容少爷胆子太大,半个脚掌悬在崖外,吓死我了。”

“你那天去看浪子,也把阿撒耶吓得半死。”阿铭感叹,“毕竟是高家人,胆气不输你,也难怪他看你对脾气。”

阿筌傻笑。来了这些日,隐约感觉跟阿铭亲厚不起来,不管自己做什么,阿铭都只当赏弟子般赏一句两句,于是虽然晚上校场只有他两个,却总是彼此客客气气的,说不上体己话,

两人沉默地干着手上活路,许久,阿铭忽然问:“后来呢?”

阿筌愣了下,回道:“看完浪子,阿容少爷气我胆小,就回了,我怕他不识路,送到城门才转回来。”

“阿容少爷喜欢找你,当你是老庚呢。”

仙人掌篱笆外有棵大青树,枝叶茂密耸入云端,是鸟雀喜欢的栖息地,白天校场操练声嘈杂,鸟雀都惊飞了,现在才回巢,叽叽喳喳几千上万个声音,阿筌平日觉得吵,现在却感觉这叽喳声让自己喧嚣的心境慢慢沉淀下来。

“阿铭哥,阿容少爷喜欢你的操练方式。”

“怎么个喜欢法?”

“他会常来。”

13

13、13、几辈人的铸剑梦 ...

高容再次来,校场刚放农忙假。娃娃们虽然年少,但农忙时却是家里的顶梁柱,今天这家收豆,明天那家放水,阿铭干脆给他们放个农忙假。

阿筌把武器收拾妥当,又整理屋子和校场,听到高容的马蹄声,忙跑去打开仙人掌之间的柴门。

高容居高临下地问:“人呢?”

“农忙去了。”

高容跳下马,不习惯地看着空落落的校场,冷不丁肩上一沉,竟有雀屎落下,新鲜腻湿冒着热气。

阿筌忍笑捡片树叶把雀屎扒拉下来,冲树上吼一句:“两天不操练你们就野了?”又恭喜高容,“肩扛天屎走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