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的,又怎样?(51)
悄悄问过能平,这些持异见者都是什么人,能平一脸幸福:“能明,哦不,哲别大人雷厉风行,泉企就需要这样。那些人我早烦他们了,只是念在三朝老臣的份上才不得不顺着他们,能明干得好!”
啧啧,小女子又不通国事,既然资深政治家能平都说没事应该就没事吧。
能明蛮横地爬到床上,把我薅到一边:“累死了,我得好好睡一觉。”
我大脚踢他:“回你房间去,这么晚了我要睡呢。”
呼噜声响起,一开始是假的,两分钟后就成了真的。
那张疲惫的俊脸安详地贴在床单上,四肢摊开睡得极无形象,草原的夜里有点凉,我扯过薄被给他搭上,他哼了两声没醒,真是累了,以前的他哪会允许自己这样毫无防备。
轻轻掩上门,我坐到台阶上。
月光温柔地洒在院子里,树斜影疏。草原的月夜与院子里不一样,那里只有亮晃晃一片,五颜六色的花草都成了泛黄的老照片,用灰黄色勾勒出各自的层次。院子里的月夜则是黑白照片,物体的轮廓更鲜明,瓦楞是瓦楞,桅杆是桅杆。
月光是温柔的,月亮却是霸道的,把周围的星星都挡在身后,独自光辉着。能明是满月还是月牙?我已看不清。
身旁有人坐下,是能平。
“你们要走么?”
“去哪?”
“回中原。”能平闷闷地说。
“不啊,我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
“郭大当家的信来了,要能明把你送去。”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吧。”
有些诧异,但一时理不清是什么。郭大说要亲自接我的,现在却只一封信来。能明赶着做事,是为了我?他明知道我的毒无药可解。
能平说:“能明还没玩够。”
我安慰他:“我保证,一定把能明带回来。”
他看着我,屋檐的阴影覆盖在他脸上,“泉企,不能没有能明。”
“我知道。”
第四十一章
我是在睡梦中离开泉企的,当我醒来,不,当我被点的穴位解开时,我和能明已行进在茫茫草原上。
我刺他:“枉我当你是弟弟,还使这种阴手。”
“哥哥!”他强调。
“郭大来信为什么不告诉我?”
“谁说的?”
“我就知道。”
他用汝国话咒骂了一句,加快了马速。
我顶他:“再跑这么快我就咕噜滚下去。”
“你试试。”
预谋很久了吧,居然专门拿条哈达把我困在胸前。
“热!”
确实热,大夏天的,两个人前胸贴后背,虽然奔马带起的凉风沁人心脾,但汗水还是浸湿了衣裳。
他停下马,把哈达解开,我乘机滚下去。
他坐过来:“我们必须赶路。”
“神医要死了?”
“什么?”
“不就是看病嘛,既然已找到神医就不怕他跑掉,你确定他能治好我?”
能明拔株草根叼在嘴上,我气:“你武功高强无所谓,我可坚决不干日夜兼程的事。”
他看着远方,很久,回头展颜一笑:“好吧,白天赶路,晚上投宿。”
嗯,是投宿,不是露宿,好孩子,上道了。
草原上没有路,辨认方向全靠星星月亮和太阳,也不知能明是怎么选的路线,一路行来愣是没碰上个蒙古包。而且,他做了个实验,证明我只有与他同骑才是达到草原彼岸的唯一办法。
只见他捡起块小石头,用两个手指拈着,变魔术般晃了几下让我看清,然后松开手指,石头垂直落下,钻进草地里,连泡泡都没冒。我毛骨悚然地看着他,他掏出丝帕仔细擦手。
呜,自命不凡自以为是伪潇洒假清高的玉面郎君。更可恶的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地,他居然还敢策马疾驰!
呕,我把涌到嘴边的呕吐物强咽回去,怕挑剔讲究的玉面郎君把我当小石头扔下去。
不太难过时,我要求能明唱歌,他从不拒绝,但曲子很悲伤,我问他歌词是什么意思,他说是离别。
越听越郁闷。
五天后,相信我,我数过太阳,它们只落下去过五次,我们的马不可思议地站在了北衙关下。
能明从另一匹马上卸下包裹,将自己妆扮成精干的中年男子,我看着新奇,极力要求也画个妆。
“我要当你老婆。”
“你是女儿。”
“那把我弄成老太婆,你当我儿子。这样我们只要一间客房也说得过去。”
“住店的钱我还付得起,还有,先把病治好再想儿子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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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至少现在我能独自骑马了,亲自掌控速度的感觉真好。
去年八月路过这里,我忐忑不安地坐在马车里,信心满满以为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全不知前程掌握在恨我的人手里。如今我策马缓行,曾经的骄傲和自信已被草原的白雪覆盖阳光融化狂风刮走,命运从来不在自己的手里,它现在取决于周围那些爱我和我爱的人,我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前进。
最痛的不是自己身上的伤口,而是旁边人被波及到的损失和他们为此付出的血泪。
投宿北衙关的驿站,能明出门去了,“我出去看看,你老实在房里待着,别惹麻烦。”
是么?可是,不出门怎么测试玉面郎君的易容手段?我自然是要堂而皇之地到大堂用晚膳的。
驿站往来的都是商贾马帮,言语粗俗消息却快。
“知道吗,入秋后太子又要纳妃。”
“嘘,不是又!是太子终于要迎娶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