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记(96)+番外
十二年前,我和夏知颜结婚的那天夜里,她自公寓楼跳下去,二十层高,头部着地,即时死亡。
她曾经写信给我们,威胁我们如果举行婚礼,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也没有人当真。
所以你看,我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你的亲生阿姨。”
“我妈妈告诉我,小姨是患癌症去世的。”
陆青玄淡笑,自嘲道,“家碧觉得,我这个人就
是癌。”
“胡说。”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他的下巴,这个动作太突兀,他的脸随着我的手势一偏,看起来倒像是被我打了一巴掌一般。
陆青玄愣了片刻,我看着他也呆了。
过了一会儿,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青玄看着我,黑眸流露出疑惑。
我心里沉沉地,好像面靠着一座墙,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倒下来了,一块又一块石头压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渣滓浮尘漂浮在空气中,堵着我我的喉咙,然而我笑着说,“你不觉得很好笑么?我们两个是两个大活人,为什么要为了死人的事情难受?不能回应一份爱,是错么?我不觉得。她们选择轻生,是她们的自己的懦弱,她们没有资格怪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怪你。那不是你的错,即使你有错,这么多年的愧疚,也早就足以赎罪。”
是,成家印是我的阿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她也从来都没有抱过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
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要别人替她买单?
福岛的地震和核泄漏再严重,也比不上我丢了的心爱钱包,那些地震山摇生离死别艰难困苦,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段故事,一个称不上传奇的传奇,一个写不成小说的小说。我在意的,是枕边的温暖,指尖的寒凉。
那些故去的爱恨情仇,都是我人生的布景,绝不是主要的色彩。
“真的么?”陆青玄看着我,一贯沉稳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疑,却惊人地让人心疼。
“嗯,没有人有权利责怪你,而你也该原谅你自己。”
他悠然一笑,眸光温暖,面色如水,不置可否。
整个人,忽然感觉离我很远,好像不是那个疼我,宠我,怜惜我,与我恩爱缠绵的人。
情可以生欲,欲也未必不能生情
对我来说,从来没有灵肉分离这一说。
心里生出一点惊惶,我张了张嘴,想要跟他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扑到他怀里,用力搂住他的腰,使劲磨蹭他的胸膛。
“抱得这么紧干什么?”
我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将所有言语无法表达的情绪都化作大力王式的粗野拥抱中。
“喂,”他无
奈地说,“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我更收紧手臂,固执地看着他水亮深邃的窄长凤眼。
“怎么了?”他的手伸到身后去抓我抱住他的手,“放手,我又不会跑。”
“谁知道呢,也许你就长了翅膀飞走了。”我被他剥开,却不依不挠地重新挂上他的脖子。
“别闹了,我又不是煮熟的鸭子。”
挫败到了极点,好像怎么都没有办法企及他的内心世界,我委屈地不行,在他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地时候,索性坐在地毯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泪,泪腺似乎格外发达,哭得毫无章法,涕泗横流,完全不顾忌任何形象问题。
好像是一种发泄,我哭得狼狈,满脸都是泪,伸手拉过纸巾盒子擦鼻涕,继续大哭特哭。
陆青玄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又顿住了脚步,受不了似的走过来,看着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我,缓缓展开了双臂。
那个怀抱有无尽的诱惑力,我一把从地上弹起来,飞奔过去扑到他怀里,四肢并用,八脚章鱼一样缠上去。
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再一次呜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领口处动人的清冽芬芳,顺带将鼻涕抹在他整齐工整的白衬衫上。
陆青玄苦笑不得地看着我。
“怎么哭的这么凶?”
我扁扁嘴巴,“我也不知道,听了你说的那些话,忽然很想哭,胸口闷闷的,脑子里,心里,塞了好多话,偏偏酸涩又说不出口。能说出口的都说出口了,反倒表达不了心里的意思。”
“现在好点了么?”
我在他怀里深呼吸,吐出一口气,“好像好多了。”
我松了口气,静静地靠着他的肩膀,那些雪松和琥珀木混杂的气息,那些独特的味道,在鼻间萦绕。心里奔腾的小野兽被驯服了,在它的家园安心甜蜜地小憩。
“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很美好,可是我很高兴。不过为什么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后,会想不到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心里的情感呢?言语真是匮乏的东西,学了多少种都不顶用。”
他的手捉着我的发尾在指尖把玩,然而神色震动。
“陆青玄。”
“做什么?”
我闭着眼睛说,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确定你在。”
“我在。”
“青玄?”
“我在。”
“你要是一直都在就好了。”
这个时候,陆青玄的身体却僵硬了一下,又仿佛是错觉似的。
因为下一刻,他无声地环住我的背。
我无比依恋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倚靠在他的身体旁,躲在他的独特清香里,耳边是他沉稳低沉的心跳,感受着他给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