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滟:“敏姐生前聪颖善良,既能为老爷排忧解难,又能与他红袖添香。痛失所爱,一时难以振作,也是人之常情。老太太是忧心太过,才觉得老爷仿佛了无生意。”
林如海心里有贾敏,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放下贾敏。
贾滟跟贾母说:“老太太有所不知,自从敏姐去了之后,老爷便陆陆续续地将后院的姬妾和姑娘放了出去。”
“何苦这般?”贾母叹息说道,“我儿不是善妒之人,那些姬妾丫鬟,都是她生前为姑爷相中的。既然将她们带到屋里,便是希望她们能为姑爷传宗接代,为林家开枝散叶的。”
贾母神色无波,看向贾滟的目光却复杂,“姑爷这般做,你怎么不阻止他呢?”
若是两个玉儿多几个兄弟姐妹,他日也好相互照应。
贾滟迎着贾母的目光,十分坦诚,“老太太,我对老爷,也并没那么重要。”
不说去年秋天林如海动了心思要将陆清洛送走时,贾滟能在林如海心中有多少分量。即使现在,林如海信任她,放心让她带着两个玉儿到贾府住下,贾滟也不觉得她能影响林如海多少。
一个年轻的男人,年少时丧父,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科举入仕,还能入得了贾母的法眼,林如海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贾滟的话令贾母沉默了片刻,其实她身边也有无数的例子。
多少填房太太,在男人面前比得上原配太太更有分量?
荣国府长房贾赦,他的原配夫人去世后,娶了邢夫人。
邢夫人别说是想左右贾赦的决定,她不被贾赦牵着鼻子走,就已经很令人欣慰。
至今,贾母还是看不惯大儿子天天想着讨小老婆的毛病。
长孙贾琏都那么大了,也娶了媳妇,可是身为父亲的贾赦还是照样声色犬马,终日跟姬妾们喝酒寻乐。
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子如此,也难怪贾琏总是沾花惹草。如今讨了媳妇儿,倒也收敛些,就不知日后会如何?
贾母想了想,说道:“姑爷和你如今有两个玉儿,林家也算有后。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姑爷横竖是要调回京城的,那么多姬妾丫鬟带回来,看着也不像。如今散了,倒也没什么。再说子嗣之事,也看缘分。你的赦大哥哥姬妾丫鬟倒是不少,可这么些年来,除了琏儿和迎春丫头,也不见给贾家多添一个人头。”
贾滟笑着说是。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贾母念及贾滟旅途劳累,让她先回不羡园。
“自从凤丫头进门后,你二嫂子便不太管事了。如今府里的什么事情,都是凤丫头管。不羡园缺了什么,你只管吩咐凤丫头置办去。”
停了停,贾母又说:“虽说你从前不在我身边长大,到底都是本家人。自从将你接到荣国府,便是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的,在此住下,断然不会有谁敢委屈了你和两个玉儿。”
这话贾滟觉得贾母是真心的。
姜是老的辣,贾母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今荣国府亟待中兴的局面。
林如海是她精心为女儿挑选的女婿不错,但也是一桩政治投资。
林如海家人丁单薄,当年中了科举的同窗彼时还不能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他能在官场上得心应手,除了本人能力卓越出色之外,还跟贾府的政治资源分不开。
一个人不会无端端地平步青云。
林如海有慧眼,会站队。
而此时贾府也还没成为圣人的眼中钉。
贾滟笑着回了贾母,便让人带林黛玉和林绛玉过来。
贾母见林黛玉与三春一处玩得挺融洽,跟贾滟说:“今夜便让玉儿留在这儿吧。我看她今日与我相认时那般动情,她的生母去世时她定然已经懂事,留她在这儿与我睡,我也好与她说会儿话。”
贾滟欣然同意,叫林黛玉过来,叮嘱了她几句话,让她晚上跟着外祖母一处住,不用拘谨。
林黛玉乖巧地点头,“那明日清晨,我能去不羡园找太太和弟弟吗?”
“当然能。”
贾母笑着将林黛玉搂在怀里,“太太和弟弟都在府里,玉儿想什么时候见走两步过去就能见到了。”
林黛玉闻言,没再说什么,露出笑容送贾滟和林绛玉出了穿堂。
夏堇和锦葵已经在穿堂前等着,见贾滟和林绛玉出来,迎了上来,笑着喊太太。
贾滟见了两个大丫鬟,心情还不错,半嗔半怪地说道:“你们本该跟着我的,如今倒是好,到了府里便不见了影儿。两个淘气的丫头,又去哪儿跟人胡闹了?”
“哪里是找人胡闹了?”夏堇上前扶着贾滟绕过穿山游廊,轻声说道:“太太与老太太们相见,屋里黑压压的都是人。老太太的屋里向来是只用留她的人的,我与锦葵等人也不便进去。吴大娘让我们去见了琏二奶奶,又张罗着咱们从扬州带回来的人怎么安歇的事情,便忙了小半天。”
贾滟笑着问夏堇:“可去见过你的父亲和母亲了?”
夏堇摇头,“还没呢?端午将至,父亲怕是要出去收账。母亲平日负责园子花草的,怕也在忙。不急的,等太太回了不羡园,咱们将房屋打扫干净,收拾好东西之后,我得空了再去见他们也不迟。”
夏堇做事很有分寸。
贾滟对她很放心。
几人回了不羡园,林绛玉劳累了一整天,回去了便揉着眼睛说困。贾滟让崔氏带林绛玉去耳房洗漱准备歇下,自己跟夏堇锦葵几人在不羡园的正房里忙着。
不羡园进了门便是庭院,两边是抄手游廊和厢房,大门内正对着三间上房,两旁是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