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玉怔住,摸了摸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那你要什么?”
林黛玉让雪雁和棣棠拿了浇花的用具来,在风水池里打了水,去浇旁边的菊花。
林绛玉见姐姐忙着浇花,扔了树枝跑过去帮忙。
——看似帮忙,实则添乱。
林黛玉不嫌弟弟添乱,慢悠悠地一边浇花一边告诉弟弟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
还在跟林绛玉说:“说到菊花,我就想到陶潜。”
林绛玉:“陶潜什么人?”
“陶潜是诗人。他写的诗都很好,先前父亲还给我念了他的《归园田居》,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林黛玉还没说完,就被没有什么诗人情怀的林绛玉委委屈屈地打断了。
“——这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就是陶潜在南山下种豆,草长得很茂盛,豆苗长得不太好。”
林绛玉“啊”了一声,想了想,神色认真地说:“不会种豆让他别种了。”
林黛玉:“……”
旁边的贾滟被姐弟俩逗得笑不可仰。
贾敏在永昌十三年的冬天去世的。
贾敏去世后,贾母做主,认了贾滟做干女儿,让她在永昌十五年的正月嫁给了林如海。
永昌十五年的中秋节,因为两个玉儿还在孝期,林府也没什么娱乐的活动。只是简单地吃了团圆饭,一家人在后花园的亭里赏月,林绛玉和林黛玉年龄小,晚上撑不了多久,就让人送回闲云阁睡觉。
贾滟和林如海回了明雪堂。
他们相处的时日不算短,对彼此的一些习惯也有所了解。贾滟平时是爱安静的,林如海也喜欢独处。
因此回明雪堂后,贾滟让夏堇和锦葵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点心在正房的案桌里,就让她们回去歇了。
其实丫鬟们都爱凑热闹,如今中秋佳节,林府里在外头有家的仆人都各自回家了,没家的仆妇都聚在西跨院那边过节。
夏堇和锦葵也可以去凑热闹。
明雪堂东面的耳房是打通了净身用的,中秋佳节,贾滟白天的时候忙了一天,收礼送礼还礼上档这些事情都要操心,还要管两个玉儿,到了晚上终于可以偷闲,就去耳房泡了个热水澡,穿着简单的居家衣裙出来。
可是才踏出耳房,就被站在庭院里的林如海吓了一跳。
“老爷,您怎么在这儿?”
林如海侧首看向她,扬了扬眉峰,莞尔反问:“怎么?我不能在这儿?”
“怎么不能?这是老爷的家,您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哪怕您就站在这玉兰树下喂蚊子,旁人也管不着。”
贾滟一边笑,一边踏下台阶。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的打扮素来简单。今夜不过是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外面套着白纱罩衣,乌浓的长发用紫色的发带半扎起来。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林如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双手背负在后,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贾滟站在离林如海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也抬头看月。
她的骨子里没有多少诗情画意,看到紫黑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只觉得月亮很大,今晚的月光很好,映在尘世间的千家万户,不知几家欢乐几家愁。
当然,也不知道林如海站在这地方,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我想将陆姨娘和西跨院的两个通房丫鬟放了。”
林如海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
刚刚还在想林如海到底想什么的贾滟,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站在明雪堂庭院的玉兰树下,神色沉静,“当初她们都是被买进来的,心里并不见得多留恋这个后宅。我对子嗣之事,早已看开,只是——”
他语气一顿,说道:“只是先前你的姐姐觉得为林家开枝散叶,是她的分内事,便买了她们进府。她们大好的年华,没必要将时间荒废在此,她们若是有去处,就给她们一些银子,让她们离开。若是没有去处,你看府里有哪些适龄还没娶妻的小伙儿,将她们许了人家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贾滟心想两个通房丫鬟放了倒是无所谓,可陆清洛怎么办?
那可是贾敏千挑万选、又亲自调教的人,当初悉心调教时,心中定然是希望自己去世后,陆清洛能替她陪在林如海身边,主持内宅的。
陆清洛在贾敏去世后的两年,诚诚恳恳,既不跟贾滟明争暗斗想上位,也没想着怎么从官中各项支出里捞油水,实在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姨娘。
一个下过聘摆过酒的姨娘,要放她走,也得有个由头吧?是了,由头也是有的,无子。
可陆清洛看上去那么喜欢林如海。
每天起得比鸡早,风雨不改地要送林如海出二门。她的愿望那么简单,只需要陪喜欢的人走上一段短短的路程,就能让她快乐一整天。
她前几天还跟陆清洛说,林如海很看重她,不会放她走。
恋爱中的女人直觉真可怕,哪怕她在这场爱恋中只是单相思。
贾滟想得眼角直抽,觉得这种事情真的过于残忍。
林如海也考虑到陆清洛的感受,“陆姨娘家里本是做生意的,后来家道中落,她才不得不委身于我,甘愿在林府当一个姨娘。早些时候我让松月找过她的家人,她的家人如今在苏州,买卖做得不错,买了三进的宅子。她若是愿意,给她八百两银子,让她去了。若是不愿,府里也养得起一个姨娘。”
贾滟被林如海的一通操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她想为陆清洛说情,“可是陆姨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