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还能播(9)
“就是这个声儿!”
“对对对!”
“热泪,我饿了……”
李时手上没停,从旁边烧好水的热水壶里倒了半碗水进去,用筷子搅了搅,自己尝了一下筷子头。
“啊啊啊好萌。”
“能想象吗,这个人刚才还是全网最暴躁坦克。”
“可以啦。”李时用筷子把面从锅里捞进碗里,然后给了镜头一个特写。
他很细心地把面排成整齐的一排,配上清亮的汤汁和翠绿的葱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啊啊啊啊啊好馋!”
“我决定要出门觅食了……”
“我打开一桶泡面。”
“再加个荷包蛋吧雨大!”
“啊?”李时又犯难了,“我家没有鸡蛋诶……”
“……这个人是怎么集糙和讲究于一身的!”弹幕发出深刻的疑问。
李时顺手清洗了用过的锅子,然后回到电脑前坐下来挑了口面放进嘴里。刚嚼了两口,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有点意外地怔了下,先按了挂断。
手机待机的屏幕显示出来,李时这才发现就在他刚才做饭的那一会儿,已经错过了5个未接来电。
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回厨房然后打了回去:“妈?这么晚了什么事?”
“李时,”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出事了,你爸爸他……医生说可能是绝症啊……”
第5章
李时从病房出来,一眼就看到母亲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
病区里一片黑暗,只剩楼梯间的灯光,照出她脸上疲惫到极致的悲戚表情,还有泪水兀自滚落下来。
他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妈,”他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医生不是说了吗,要做完手术看送检结果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你别太悲观了。”
“我是哭我自己命苦。”她一开始就是这么一句。
李时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
他当然可以置之不理,可以独善其身,可以自给自足。这些他都能做到。
可是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是她的人生。
她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然后晴天霹雳般得知这个孩子会一辈子不被社会接受和认同。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她以为这是叛逆不懂事。
就像中学时阻止他学音乐,就像毕业后安排他进体制内的媒体,在她的印象里,孩子任何出格的想法都是可以被轻易压制的。
为什么偏偏这个不行呢?
她为家庭付出了那么多,为何回报她的只有失望和忧愁呢?
李时静静站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挥去了心底所有情绪。
接着他走到椅子前面蹲下来,伸手按住了女人颤抖的肩膀:“行了妈,你别多想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准备好爸爸住院要用的东西,钱也不用担心,押金我已经交了。”
他用手握住母亲的双手,歪了头去寻找她的目光,然后轻轻一笑:“这儿有我呢。”
李时父亲的手术定在两天后,医生告知了手术方案和术前准备,以及要交的手术押金。
李时在医院的缴费处几乎刷空了自己的卡。
他的直播收入稳定下来也不过几个月,存款有限。他父母手里的钱之前在股市折了不少,现在剩下的估计也不多。
术后可能会有长期的康复期,如果活检情况不好,可能还要安排进一步的治疗。
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生活好像总是这样,总在他打算轻松振作的时候一脚把他踢回深渊。
李时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拿着手机看最新的一条银行余额短信,然后又切出来看通讯录。
上下滑动着把一个个人名翻了几遍,李时终于放弃,垂下头掩住面庞。
或许父母是对的,这个时候,他竟然孤立无援。
他的直播间请了三天假,这几天都是“歇业中”。杰宝来问他情况,他也只说了家里有事,请杰宝转达歉意。
手术的那天早上,李时的父亲挺严肃地叫他过来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李时沉默地照做了。
“最近在做什么工作?”他父亲劈头就是这个问题。
李时想了想,一时没能答上。
他的父亲,一个普通的工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理解“主播”这个行业。
看他不答话,父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听说你刘伯家儿子在哪个电视台当了什么总负责,要不然我让他问问……”
“用不着,”李时打断了他,“我现在在一个网站工作,我过得挺好的。”
他父亲打量了他一会儿,仿佛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小时,不管怎么样,不要去做不正经的事。”
他低下头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等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当初逼你,也是想让你回头,爸爸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愿望,就希望你踏踏实实地成个家……”
“够了爸。”李时忽然抬起头,再一次打断了他。
他翘着二郎腿,身体前倾,小臂卡在腹部,脸上的表情是故意为之的玩世不恭:“你这病没那么严重,死不了——就算是真的快死了,我也做不到。”
他没有再避开目光,能看到对方眼里陡然升腾起近在咫尺的愤怒、痛恨和不甘,如同有温度的火焰一般灼烧过来。
“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非要做不孝子?”
李时望着他,牵了牵嘴角:“想打我,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下午五点零三分,李时的直播间终于开业。
“来了来了!雨哥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