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人听到,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编剧其实没写这场戏最后到底是怎么收尾的。
导演也没和他们商量这么细。
但邢峙与江黯在一个对视间,似乎达成了默契,自然而然地把这场戏演了下去——
只见邢峙却笑得更恶劣了。
他掐着江黯的脖子狠狠往前。
江黯后背“啪”得一下撞上窗户,整个人差点掉出去被所有人看见。
邢峙笑着扣住他的腰,把他及时拉回自己的怀里。
江黯顺势紧紧将他搂住。
作为冷玉梅,此刻他恨透了眼前人,却又不得不依靠与他拥抱、与他结合得更紧密来获取某种庇佑。
身体与恨意同时被开发到了前有未有的深度。
江黯双手搂着邢峙的脖颈,然后他睁开眼,再低下头,张嘴重重朝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江黯与冷玉梅的灵魂彻底融合了。
此刻江黯几乎分不清戏里戏外,于是他咬得非常真实,半点没留情面。
导演没喊“咔”。
邢峙也完全没有躲闪。
邢峙只是假装成李屹南,把江黯抱得更紧,也愈发狠厉。
最后他到了。
肩膀也恰好流出了艳红的血。
邢峙就那么一手托着江黯的腰抱着他,另一手则抬起他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江黯嘴唇上的血不像血,反而像胭脂,绮丽且勾人。
至于他的眼睛……
邢峙看见他的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两人对视的那一刹,一滴泪恰到好处地从江黯的眼眶中滑落。
第47章
这场戏结束,就连挑剔的聂远山也挑不出一句毛病。
想来,有时候一场戏成与不成,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江黯和邢峙的技术和演技本身当然没有问题。
但两人若是没有闹这场矛盾,若不是角色的情绪恰好与他们本人的情绪贴合……
这场戏未必会生动到如今这样浑身天成的地步。
想来这就是演员需要多体验生活的必要性。
有些情感如果没有切身体验过,也就无法与角色之间形成真正的共鸣。
刚才旁观这场戏的时候,聂远山几乎认为,邢峙就是李屹南,而江黯就是冷玉梅了。
让两位演员先稍作休息,聂远山仔细查看了一遍回放,确认这场戏除了要补拍少数几个特写镜头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两位演员演得好,与导演合作多年摄影师也配合得好,整体效果完全符合聂远山的心意。
邢峙表示肩上的伤暂时无需处理,很配合地与江黯一起补拍了几个镜头,大家得以早早收了工。
聂远山有意把场地留给了两位演员,带着摄影师等人先一步离开。
之后倒是又有人走进了厢房。
那是王语疏,她收到了江黯的消息,这会儿来,是为了送医药箱。
放医药箱放下,王语疏便离开了,与邢峙的助理吴子安一起远远地站在了回廊中。
夜幕已至,周围没有灯,只有些许暖光从厢房内照到回廊上,一切都显得晦暗不明。
王语疏一边喷着驱蚊药水,一边担忧地望着厢房方向。
“他俩到底咋回事啊?我问了老板,但老板什么也没说。他不是自闭了吧。原本之前他还会和我聊几句感情问题的。”
吴子安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邢老师打算表白的,不过江老师没赴约。虽然我是春水的一员吧……但这明显是江老师的问题。”
“才不是呢!”王语疏当即反驳,“老板可没说不赴约。那晚他还和我一起分析,邢老师是不是要表白来着,他看起来挺开心的。肯定是邢老师做错了事。你别叛敌啊!”
“咳……给我发工资的是邢老师,其实我向着江老师才叫判敌。”
“花露水还我!”
屋内。
邢峙裸着肩膀坐在板凳上,肩膀上被牙齿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出了血痂,看起来有些狰狞。
江黯沉默着帮他上药。
先用棉签沾着碘伏给伤口消毒,然后上消炎药,最后裹上纱布。
做完这一切,江黯把工具和药品重新放回医药箱。
“抱歉,演戏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我的问题。”
“不要紧。”邢峙抬眸望着他,“何况你提前给我打过招呼。”
江黯合上药箱,回过头对上邢峙的目光,像是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嗯?”
邢峙淡淡笑着道:“在戏里,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代表你本人的立场与情绪。我理解。
“冷玉梅当然可以咬李屹南的肩膀。这么处理很好。李屹南宣泄情|欲的那一刹,身上也流出了血……这个镜头非常绝。我很喜欢。”
他最好没有在阴阳怪气。
江黯不置可否,伸手要合上药箱,却忽然被邢峙握住了手腕。
江黯几乎立刻感到手腕被触碰的地方烧了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不久前与邢峙肌肤相贴时对方身体的温度。
聂远山的影片走的是唯美路线,床|戏也是,不会涉及任何恶俗镜头。
不久之前的那场戏里,江黯的衣服并没有完全脱掉,邢峙亦然。
两个人都不会镜头前露点,关键部位全都遮得很严实。
然而在衣服遮住的地方,在没有透视功能的镜头无法拍到的角落,肉贴着肉的触感,身体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这些全都真实的。
甚至有某几个瞬间,尤其是邢峙将江黯抵上窗户那会儿,江黯感到自己是真的差点被进入。
也因此,刚才江黯在镜头面前呈现出的疼痛与埋怨,并不完全是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