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臻的父亲是两个极端。
方臻的父亲是两手一撒什么也不管。
许风酿道:“我不太喜欢这种什么都被安排好的感觉,于是和她吵架了。”
身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中生,敢忤逆自己的饲养者,自然也只有流落街头的结局。
方臻不太理解,“我记得你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路线吧?你上辈子事业有成,把公司发展的很好啊,虽然什么都被人管着是挺烦人吧……不过这不是你上辈子走过的路吗?而且还有你这个世界的母亲帮你兜底,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你中年叛逆啊?”
许风酿道:“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方臻顿了一下。
非要说的话,他以前不也想着,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希望能不要再和许风酿当死对头了吗?他也不想走相同的路。
而且走一样的路,就一定会得到一样的结果吗?
事事皆有变数。
方臻转帽子的手慢了下来,视线落在了许风酿的校服上。
许风酿依旧是好看的,只是如今这份好看中,难免多了几分狼狈,方臻像是不经意问:“你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住车里?”
许风酿“嗯”了一声。
语气还有点乖。
难得见他落魄至此,方臻发现,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暗爽,倒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不爽许风酿把自己搞这么可怜,更不爽这么对许风酿的那个便宜妈。
哪有对儿子这么狠的?是亲妈吗?
他的便宜爹好歹也知道帮他找个兼职,在他考试完去接他呢。
老板娘从另一侧提了一袋子的雪糕,“这么热的天,来吃点凉快的吧!”
许风酿看着方臻,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搞什么啊?
方臻颇为不自在,语气也不太好,“让你吃你就吃呗。”
老板娘上前拍了他一下,“熊孩子,跟人说话客气点。”
方臻摸着头,“他皮实,没事的。”
许风酿眼中带笑,在方臻看过来时,又把笑意藏起来。
老板娘又嘱咐了几句,该到她下班的时间了。
店里就剩下方臻和许风酿两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沉默着,只有许风酿撕开雪糕袋子,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方臻看他这么老实,怪不习惯的。
要是换成之前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许风酿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凑过来了,不摁着他亲都是他克制。
就算不是单独相处,许风酿也得想办法让他们变成单独相处。
现在反倒是目不斜视,好像对方臻一点也不感兴趣。
方臻清咳:“你今晚住哪?”
许风酿回答的也快,“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睡车里?”
方臻老觉得许风酿这样怪怪的,搞得他浑身不舒服,他早就不转帽子了,把帽子扣桌子上,起身又坐下。
来回两遍,他重新坐下,直视着许风酿,“不是,你之前不是还说,你不会把所有都托付给别人吗?怎么你家里赶你出来,你一条后路都不留?”
许风酿道:“留了,后路也被断了。”
方臻这次无话可说。
许风酿慢条斯理地把雪糕吃完,依旧很久礼貌道:“那我先走了。”
走?还能走去哪?
肯定是往他那个破车里去呗。
方臻猛地站起来,“等等!”
许风酿立刻停住。
方臻深呼吸,随后叹气:“你今晚跟着我回家吧。”
超市里的门是透明玻璃,晚上黑漆漆的背景像是一块巨大的黑板,只能照出里面人的影子。
许风酿看见他映在玻璃上的脸,缓缓勾起了个笑容。
晚上方臻早收工了半个小时,就为了安顿许风酿。
许风酿还是第一次来方臻家里。
进门前,他脸上的表情尚且算得上是轻松,等进门后,他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克制再三才没显得冒昧。
方臻随手把外套扔一边,低声对着许风酿道:“你小点声,我爸和我弟都睡了。”
许风酿问:“你的房间在哪?”
方臻表情怪异:“你不会想和我睡一间屋子吧?”
许风酿的视线在他们家空空荡荡的客厅环顾一遍,表情很明显——那不然呢?
“我睡沙发没问题,”许风酿道,“但前提是不是,你家得有沙发?”
方臻难得窘迫,“烦死了,你事儿真多,我是让你睡地铺!”
十几分钟后,方臻摸了摸他们家所剩无几的被子,又扭头看了看等在客厅里的许风酿,有点骑虎难下。
倒不是被子不够用。
主要是,他们家地都是水泥地,这被子放上去,不得藏一被子灰?怎么洗?怎么晒?
凉席呢!
方臻越摸越暴躁。
可能是看他许久都没有动静,许风酿在换了几个站姿后,终于平静地开口:“你要是反悔了,我下去睡车里也没什么。”
方臻尴尬,其实要是按照他们家的条件,让许风酿睡地铺,可能还不如他车里舒服。
“我知道你很喜欢帮助人,”许风酿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在跟他分析,“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人的情况你是帮不上忙的,你今晚能帮我度过一夜,让我不用在车里挤着,但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之后的两个月我依旧还是只能睡车里。”
“不是,你闭嘴!”方臻越听越烦,脑子里甚至脑补出来许风酿餐风露宿,一米八几的个子天天挤车里的模样。
他甚至找不到地方洗漱,今天甚至是在他们超市里洗漱的。
方臻心一横,被子全放回原处,“你今晚跟我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