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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朝汐(202)

荀玄微听若不闻,继续追问,“我饮茶。你可饮得?”

“饮不得!”阮荻连连摆手。“既苦又涩!我饮不惯。”

荀玄微冷冷道,“每日饮茶,苦尽而回甘,口齿留香。如此好物,有何饮不得?”

阮荻:“……”

阮荻又急又气,指着高处大骂释长生,“大和尚如何跟你讲的经?把你都讲魔怔了!”

他拉着荀玄微就要下山,“随我去吃席!多吃肉食,把身子养起来。我受了荀氏阮氏两家家主的嘱托,先把你从无名山里寻回,我还要去寻十二娘。”

“天涯茫茫,你去何处寻她?”

阮荻早琢磨了一路。“她既然存心躲避你,你的车队往北走,她肯定是往南。我已经叮嘱阮氏部曲们急奔豫南,只怕她要渡江南下,避去江左之地。那可就难寻了。”

荀玄微笃定道, “她不会往南的。”

“那你觉得,她会去何处?”

荀玄微不应。

头顶传来释长生大和尚的诵经声。洪亮醇厚的嗓音在山间回荡,如长钟嗡鸣。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人已经生了离别之心,寻回来又能如何。绑缚起来,看守终日?

他重生一世,自以为步步为营,运筹帷幄,落到如今这个局面,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上心头。

荀玄微立于松林深山中,山风翻卷起身上大袖,他放眼四顾,喃喃自语,“我之甘露,她之砒|霜……当真是我做错了?”

第79章

野花漫山遍野, 青草冒出了头。

新生的紫藤蔓在篱笆四处攀爬,绿油油的小叶舒展在阳光下。

初春的清晨,天气乍暖还寒, 晨光从敞开的窗外透进土墙,阮朝汐起了个大早, 打开箱笼。

唯一从云间坞带出的箱笼,就是装有阿娘遗物的小红木箱。

阿娘当年的身契, 被她小心收入信封, 压平整了, 放置在两层旧衣之间。她在晨光下取出查看, 年久发脆的黄纸公文上几处明显的咬啮痕迹,将买主那行字迹正好咬去。

素白的指尖, 按在鼠类参差不齐的咬痕上。阮朝汐沉思良久。

角落处传来细微的吱吱叫声。春日草木生发, 就连藏匿洞穴深处的田鼠也在农家探头。她循声去看, 正好看到墙角处一个小黑影飞快奔过。

片刻后, 一声尖锐鼠叫传来, 倒霉的田鼠掉入捕鼠夹子的陷阱。阮朝汐起身过去查看。

片刻后, 她提着小竹笼走进小院,寻来练字的麻纸,把废纸和挣扎不休的田鼠一起扔进小竹笼里, 在晨光里盯着田鼠,看它如何咬啮纸张。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李奕臣踩着朝霞走进院子,招呼所有人出来。

“阿般,别折腾耗子玩儿了,我看看你近日练得如何。姜芝过来陪练。”

“来了。”阮朝汐把小竹笼扔去角落里, 回屋穿上新做的皮靴,换了练武的窄袖短打出来。

陆适之把满院子乱跑的几只小鸡撵回窝去, 收拾出一块空地,靠墙放着的木桩推到小院中央。

李奕臣站在木桩子旁边,示意人都过来。

“下盘站稳,肩胛、上臂、手腕,三处一起发力,用足力气,一拳打上木桩子试试。”

手臂发力的方式,阮朝汐从前在东苑粗浅学过一点,当下运足力气,毫不含糊地一拳击出,砰的打在木桩突出的横木杠上。

练武的响动不小,隔壁听到了动静,篱笆旁边冒出个小脑袋,阿巧吮着阮朝汐昨日送她的麦芽糖,兴致勃勃地瞧热闹。

那木桩是几人合力从山里拖回来的木料,又费了不少力气,仿制东苑的习武木桩制成。只要发力够大,打在横木杠上,就能击打得木桩转动。

制得粗糙,不像东苑练武的木桩精细。李奕臣一拳过去,木桩吱嘎转整圈。陆适之一拳过去,木桩吱嘎转小半圈。

阮朝汐用尽全身力道,砰一拳打在木桩上,整条手臂震麻了,木桩略动一动。

李奕臣抱臂在旁边皱眉看着。

他招呼姜芝过去,“你也打一拳。”

姜芝摆开马步,猛击一拳。木桩也是略动一动。

阮朝汐揉着发麻的拳头。木桩制得不够精细,看不出她和姜芝这两拳的轻重,只知道力道都不足。

李奕臣连连摇头,“力道还是不够。现在的世道太乱,你们两个如果出去被人盯上,手臂一拧一翻,直接就被人扛走了,还是得练。四弟,出手再快些。”

姜芝继续练拳,在砰砰不断的击打声里,阮朝汐上前两步,站在小院沙地中央,听李奕臣跟她单独讲解。

“四弟和你不一样。他在东苑主文,武课被他小子含糊过去了。我盯他三五个月,把他从前武课偷的懒都补回来,他至少不会再差三弟一大截。”

“但阿般你呢,没上过东苑的武课,不像我们夏天井水浇透,冬天拿雪擦身,每日练武之前绕着坞壁跑一圈,把全身经脉活络开了。不能让你强练,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李奕臣借着晨光仔细打量她的形貌,“你看起来像朵精细花儿,气质娴静,这幅外貌很能唬人,所有人初见了你,都不会觉得你会功夫。——示弱在先,攻其不备,一击即中,这就是你的优势所在了。前几日我教你的杀招呢?练给我看看。”

阮朝汐对陆适之招了招手,“三郎。”

陆适之叹着气过来,“来了。下手轻点。”

朝霞的红光映亮天幕,阮朝汐端正扎好马步,阳光下拉出一个纤长的身影。李奕臣把陆适之提溜过来,示范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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