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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171)

作者: 池崖 阅读记录

从前顺妃作恶,淮王不是不知道,可顺妃到底是淮王的生身母亲,淮王平日除了帮她隐瞒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经过礼部那次之后,顺妃在淮王的劝说下,终于决定“改过自新”,日后不再为了权势争斗。

换句话说,自那次之后,淮王对顺妃和李恕他们两个又在外面做的事,其实是一概不知的。

可也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格外的理直气壮。

毕竟在淮王看来,顺妃从前虽犯过错,但她已为此吃斋念佛十几年,她宽待奴仆,无欲无求。

至于李恕,这孩子就只是个在权势斗争中艰难生存的弃子,更别提他生来就身染怪疾,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难道还能有什么作为?

淮王这样想着,只觉一股无边怒火瞬间烧上来,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烧的他脑子一抽一抽的疼,烧的他在大悲之下,竟连泪也流不出来。

整整四十年。淮王想,他浑浑噩噩活到这么大岁数,自认问心无愧,待人宽和。

他知道裴怀恩的苦楚,却也舍不得自己的母亲,是以这些年来,他对裴怀恩从来都是以礼相待,绝不轻慢,就算打心底瞧不上裴怀恩那套以色侍人,骄奢弄权的做派。

他对父亲孝顺,对发妻专一,对弟妹谦让。

他没有嫌弃过李熙的祸星身份,只会体谅他的辛苦,尽可能多多照拂着他。

但他最后因此得到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自从李熙回京来,他眼睁睁看着身边几个兄弟倒台的倒台,受伤的受伤。

他失去了母亲,而且还……

身后,李恕又追上来和他说个不停,闹得淮王被迫回神,不觉皱眉望着李恕的手,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大皇兄,父皇。”

李恕顾不得身上的伤,随手抹一把脸,把脸弄的一团血污,狼狈不堪。

李恕跪下说,“父皇,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臣不信顺娘娘会犯错,因为顺娘娘这些年一向都安分守己,我们、我们都看得到呀!”

“再说顺娘娘今天就是为了,为了……”李恕向承乾帝叩首,大半张脸埋在臂弯,面上无甚表情,却声音颤抖,“父皇,再说顺娘娘今天就是为了自证清白才会……我们也都看到了,眼下有这么多证人在,难道一宫主位之死,还不足够让您重新调查此事吗?您、您难道真的不怕南月那边遣人来问吗?您到底要被某些人蒙蔽到什么时候!”

第099章 残局

李恕这话说的有意思, 虽没指名道姓,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某些人是谁。

一地狼藉,承乾帝骑虎难下。

淮王悲痛难当, 只当李恕不清楚这其中的弯绕, 也不明白当年内情, 若非有人拦, 恨不能立刻纵身扑进那火海中。

恶事的确是顺妃从前做下的, 淮王脸皮薄, 做不到把瞎话说得像李恕那么理直气壮, 单单只在朝堂上为顺妃辨几句,便要羞愧得脸红。

可是现如今, 顺妃已在这场大火中烧成了灰,淮王在极度悲痛之下,再也没有阻拦李恕。

从始至终, 淮王就只是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神情哀怮地望着那大火。

淮王身旁, 李恕步步紧逼,只把自己放在一个局外人的位置上, 装着不知道顺妃当年故意制造冤案那事,句句都含威胁。

“父皇,您也看见了, 眼下顺娘娘都已经去了。”李恕说,“且不说顺娘娘本就无错,她的那点所谓过错,不过是些有心人的一面之词。退一万步讲, 即便顺娘娘有错,可她如今都已经去了, 她是南月王族,死者为大,难道连点体面都留不得么?”

承乾帝没有说话。

却是李熙当先开口,垂眼看着李恕说:“五皇兄这话有意思,自古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判一个人是否有错的根据,是看他活了还是死了。这顺娘娘今日如此,究竟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畏罪自杀,你说得清么?依我看,她今天没准就是看事情败露,唯恐连累了你与淮王,方才以死威胁父皇,为你们俩个抬轿子。”

话落,承乾帝还是无言,仿佛打定主意要先听他们辩论。

承乾帝身后,裴怀恩的脸色很不好,看样子也和淮王一样想冲进火里,只不过裴怀恩想冲进去,是为了把顺妃挫骨扬灰的。

明明……明明就只差一点。

功败垂成!

在场许久没有动静。

半晌,李恕才像是终于缓过来这口气似的,他只管面朝着承乾帝,看也不看李熙,高声说:“父皇,无论怎么说,眼下事情已成定局,顺娘娘已经被人给逼死了,纸终究包不住火。”

李熙冷笑一声,紧跟着跪下来。

“父皇,您是知道的,没人能逼死顺娘娘,儿臣原是给她留了生路的。”李熙掷地有声,“至于她为何这么急着去死,儿臣就想不通了。”

承乾帝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先看向李恕。

承乾帝以为李恕不知顺妃当年的所作所为,此刻是完全站在长澹朝廷的立场上,便斟酌着问他:“那么恕儿,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呢。”

李恕转头看了眼淮王,又眼带愤恨地看了看裴怀恩。

李恕说:“父皇,您是天底下最英明的人,您怎么会判错?依儿臣看来,此事分明就是有人在颠倒黑白,冤枉顺娘娘罢了。再说依照惯例,等到彻底入了夏,南月那边就会遣使臣来,与您一同商议明年的边境贸易问题,届时若不叫他们见着顺娘娘,恐怕后患无穷。”

承乾帝静默片刻,涩声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顺妃是因病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