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当时还不懂恐惧,哪怕鲜血迸溅到她的脸上也还是笑嘻嘻的,因为她知道她的哥哥会温柔地为她擦去污渍。
如果能那样一直长大就好了。
为了维持生计,也因为白兰地越来越强壮,他开始打黑拳,每次赚到的美金要比他抢上一周获得的钱还要多。
他和妹妹也不再风餐露宿,他租了一个小屋子,厨房都很简陋,但他却为妹妹买来了当地能买到的最昂贵的奶粉。
他的妹妹其实已过了喝奶的年纪,相比起牛奶,她更喜欢吃肉,但白兰地总哄着她在睡前喝一杯牛奶,以补充她长期亏空的身体。
他每次出去打拳,回来的时候妹妹总笑着等在门口,他劝了几次后便不再劝了,他已在当地打出名头,周围的小混混没人敢招惹他,更不敢动他的妹妹。
然而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门口却没有苏珊的身影。
白兰地最初没有在意,以为苏珊是在屋子里看画本,她七岁了,虽然没有上学,但白兰地也磕磕巴巴教她认过一些文字,配上图画苏珊也能看得兴致勃勃。
可他找遍了屋子,又去外面找,到处都找不到苏珊的踪迹。
有人告诉他,一搜走私人口的大船在几个小时前出海了,苏珊或许被上面的人抓走了。
他疯了一样找到当地的蛇头,搞清楚那艘船的动向,又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决定偷/渡过去。
他追着那艘走私船到了霓虹,可船上的“商品”都已经被卖了出去,他在深夜偷偷溜进了头目的房间,敲碎了他的一口牙齿,终于得知妹妹可能被乌鸦的人带走了。
于是他加入了乌鸦。
他不敢声张,私下调查,最后锁定了研究所,可当他终于得了机会进入研究所处理尸体的时候,要处理的第一具尸体却是苏珊的。
“他们杀了她!”白兰地指着身旁坐着的苏珊。
苏珊仍笑着,栩栩如生,好像并不知晓他的哥哥有多么痛苦。
“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但苏珊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他们凭什么杀了她?”白兰地表情狰狞,状如厉鬼。
琴酒沉默地听着。
人永远无法对另一个人的苦难完全感同身受。
虽然琴酒觉得这很惨,但对于白兰地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还是让他对这人感到反感。
“我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她和我的关系,我一直在说‘这是我的苏珊,这是我的妹妹’,可是没人相信。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所认为的,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话,所有人都将我当做一个变态。”
“你的确是。”琴酒并不认为苏珊是他的妹妹和他是个变态之间有什么相悖。
白兰地认输一般承认:“好吧,我是变态。但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琴酒,我为什么会独独告诉你这些,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琴酒皱眉。
“至少我帮你保护了贝尔摩德。”白兰地拿出了自己的底牌:“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贝尔摩德没有失去生育的功能,但那是我的研究所,我的话就是真的。”
他早为自己留了退路,只为了此刻的联合。
“多谢。”
“还有呢?”
“我不信任你,白兰地,你的情绪太不稳定了。”琴酒实事求是。
白兰地立刻跳脚:“这都是因为你说我杀了苏珊!”
“看,你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了,和你合作很容易被你反捅一刀,朗姆就是前车之鉴。”琴酒朝后退了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
白兰地死死盯着琴酒,盯着他看了许久。
终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耸肩无所谓道:“算了,随你,反正你也不会去揭发我。但是琴酒,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宫野志保要回国了,当年杀死他父母差一点让我暴露,乌丸莲耶对研究所的监控越来越严格,要杀了她,只凭我是做不到的。”
琴酒心中一动,当年研究所失火果然不是偶然。
琴酒面上不变,淡淡道:“为什么要杀了她?”
“不杀了她,她就一定能研究成功。”白兰地语气笃定。
琴酒问:“因为她身上流着宫野家的血?”
“不,是因为我压不住她。”白兰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从白兰地家离开,琴酒心情复杂。
这么多年,药物始终复刻不出来,原来都是因为有白兰地在压着。
据白兰地说,宫野夫妇对乌丸莲耶有大恩,宫野志保也足够聪明,等宫野志保回国之后,说不定会渐渐掌权,未来整个科研组的权力或许都会转移到宫野志保手上去。
这很糟糕,这意味着白兰地所做的事情或许会暴露,更意味着他再也不能从中作梗了。
他期盼组织玩完,希望乌丸莲耶去死,在摧毁组织这件事情上,白兰地或许是比尊尼获加更加坚定的盟友。
可琴酒还是有疑虑。
比如白兰地有没有在说谎,他所说的,就真的是真相吗?
再比如白兰地那不稳定的情绪,琴酒可以确定,白兰地是真的很想将他制作成人偶。
同白兰地合作,一旦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琴酒与尊尼获加沟通了一番,首先确定了至少白兰地所讲述的故事是真的。
“我回国之后就开始调查他了,时间太久远了,调查到的内容不多,但基本和他所说能对得上。”尊尼获加的语气惋惜极了:“你看,乌丸莲耶真是无恶不作,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
琴酒对尊尼获加的假慈悲嗤之以鼻,“这种事情你做的就少了?”
大家都在组织,谁手上不是鲜血淋漓,没必要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