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完了经论,他看向诗赋。
大雍诗赋考察,考察最多的是三种,作五言律诗、七言绝句、赋文。也是当下文人间最风靡的。
今日要求作一首五言诗,只见题上写着:哀悯苍生遭厄难,人间疾苦泪潸然。
狄昭昭握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现在能确定了,吴县令看似稳淡,怕只是强撑罢了,心中之悲苦震荡,不能为外人道也,只尽数吐露于文墨之中。
这种情感悲悯的诗,其实并不是狄昭昭的强项。
但私矿之厄难,才在不久前,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那日矿中触目惊心、犹如地狱之景,还历历在目。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稍稍往后移,看向后头一句人间疾苦泪潸然。
无端的,狄昭昭脑海里,就浮现出在岸边汗如雨下,犹如牛骡般以人力撼动巨船的纤夫。
那日种种细节浮现于脑海中,心中触动。思索良久,他落笔于素纸上,修改几番,这才誊写到答卷上。
最后一道策问,倒是不偏不倚,是问北燕五城,国仇家恨,也算是近几十年经久不衰的话题。
狄昭昭开始备考后,就曾经写过类似的文章,如今稍微修饰一下,便誊写于答卷上。
全部写完后,又检查一遍。
午时三刻,吴县令作为主考官,命人打开贡院大门上的锁,将陆续交卷的学子放出考场去。
狄昭昭也交了卷,出了考场。
照耀在暖洋洋的日光下,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到远处朝他挥手的爹爹,狄昭昭顿时扬起笑脸,兴奋的跑过去脆声喊:“爹爹!”
爹爹在外头等他欸!
“累不累?”狄先裕一把抱起儿子,还摸摸他的额头和小脸。
狄昭昭把脑袋窝在爹爹怀里,偷笑着大声道:“累!要爹爹抱才好。”
狄先裕一听就知道小孩没事,精神头足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昭哥儿应对县试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站在贡院外,他就是莫名的心忧,甚至忧心会不会穿少了,在清晨那会儿着凉。
不久狄明也出来了,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家,洗漱休息,安神等着第一场的成绩,并准备后面的几场。
三日后。
贡院外人声鼎沸,茶棚、酒楼都客满,路中摩拳擦掌全是看榜的人。少有学子本人,多为小厮、替看的跑腿、农家汉子,还有凑热闹的百姓。
正场的榜一贴出来,乌泱泱的人群便推挤着围了过去。
第92章 揽下县试头两名
不仅看榜的人激动。
在一旁等候成绩的学子们, 也大多很期盼。
“我感觉此次发挥不错,许能上榜,或许争一争前十位也不无可能!”
“非也, 此次经论、策论都少有出奇之处,怕是这名次与我们所估的,与赌坊预测的,都有很大出入。”
“那我也是答全了,同样的答案,总不能取旁人不取我?”
随着被围栏拦住的人群涌到榜前,周围茶棚,街道里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狄先裕心情激动又澎湃。
早早就使了银子, 找了专业看榜的人, 提前在天不亮就蹲在贡院门口围栏的最前头。
狄昭昭眼睛都瞪圆:“天不亮就去蹲着吗?”
没必要吧!
榜又不会跑。
狄先裕却觉得很有必要,反正现在他是咸·不差钱·鱼!
狄先裕得意道:“这个人是打包票了的,肯定能蹲到第一排, 最先看到榜上的名字, 人家年年干这个的, 有经验。”
他就要第一个听到结果!咸鱼激动搓手。
其实他没告诉两个小孩,那人跟他承诺了, 若是两个小郎君名次真排在前五,他保管第一个报信, 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告知。
果然, 还不等狄昭和狄明两人再说话,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率先传出来一道中气十足, 响亮如唢呐的报喜声:
“正场头名狄昭, 第二狄明, 贺狄家一门双星,揽下县试正场头两名!”
声音如平地惊雷,落到许多学子的心里。
一下就激起了许多人那日入贡院前的回忆。
“那天就是他说科举只是入场考核,案子比科举更重要的吧?”
“兄弟俩从京城回来,就自己包揽了前二?京城念书竟然有如此大的裨益吗?”
“应当是有名师教导吧?我曾与狄家子弟论学,他们对一些内容的见解,深度,远不是我等能比的。”
想起这对兄弟,在考前还没有安心复习,而是投入了不少精力到族姐和离之事中,不少学子都暗暗投以惊诧的目光。
不管旁人是什么样的反应,反正狄先裕乐了。
他对这个花钱请来,专门看榜的人很满意,接下来几场,都继续请他。
因为正场只取了百余人,往后每一场,当天考完,第二天就能张榜。
于是乎,接连几天,住在贡院周边的居民,大清早过来凑热闹的百姓,都能听到那道犹如唢呐般响亮的声音:
“头名狄明,第二狄昭,贺狄家一门双星,揽下县试二场头两名!”
“头名狄昭,第二狄明,贺……”
“头名狄明,第二狄昭……”
“头名狄昭,第……”
众人最初听,还会有些激动新奇,但从第三场开始,就有些倦怠了。
甚至开始摸着脑袋想:怎么就没有人能破一破这个嘚瑟欣喜的声音?
没错,唢呐声儿升级了,可能是因为头一次挣这么多,被银子砸得晕乎乎地,看榜的那人,开始不由自主为狄明和狄昭欣喜起来,报喜声都听着跟欢快小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