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的周目人生(69)
那些子女不孝顺的可能,他们视而不见,那些被子女啃老的例子,他们充耳不闻,那些老了还要为子女、为子女的子女付出的种种,被他们当做幸福生活的范本。
是啊,有子有女有后代,怎么不是幸福呢?
但人的一生,难道就是为了后代活着吗?
就不能为自己活吗?
宋婉突然恹恹地,看向窗外,醉香楼外能够看到碎金溶扁舟,绿柳拂堤岸,正是春日的好春光,不少行人都在出行,偶然看到一抹亮色,那艳丽的裙摆从这里看去,就好像是开在枝头的花,格外让人向往。
“……好了,我找人送去就是了。”
王冲之突然应诺,室内已经安静了一会儿,他这句话,宋婉都没反应过来,压在胳膊上的脑袋转过来,侧目向往,黑眸洒金,阳光在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光晕霞衣,七彩梦幻。
本来还要再说什么的王冲之突然一噎,到嘴边儿的话全忘了,想都没想就抬手直接拔下了宋婉发上的一支小钗,“这个给我,权当信物。”
“送个信还要什么信物?”
宋婉下意识压着发髻,宽袖滑落,雪白的小臂露出来一截,被王冲之手忙脚乱地拉着衣袖掩住了,见他这般慌手慌脚的样子,宋婉反倒顾不得那小钗,自捏了一缕发丝去撩拨他的手腕。
又滑又柔又痒……发丝在王冲之的手腕上来回几下,王冲之就像是虫子爬了满身,非得要动一动才行。
等他听得宋婉的窃笑声,给了她一个眼色,色厉内荏地说:“若你不是我的未婚妻,你看我理不理你。”
“若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你看我……”
说着同样的句式,却在最关键的地方停顿片刻,在王冲之看过来的时候,宋婉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在他呆若木鸡的时候大笑,续上那句话,“……喜不喜欢你!”
宋婉笑得前仰后合,王冲之怕她摔倒,又不敢不扶,可扶了又是自己局促,他的教养极好,也知道不能对女子太过亲近,哪怕这是自己的未婚妻,可尚未成亲,就要留有分寸,更何况还是在外面,他的手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放,放在哪里才不算过分,攥成拳头,尽可能用胳膊去撑,又束手束脚,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敏感部位。
他这般模样,宋婉倒是笑得愈发开心,可算是笑够了之后,才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珠,重新说起之前的话题:“你要怎么送,这会儿不怕说闲话的了?”
“我不怕,你姐姐难道不怕?”
王冲之真的不知道宋家是如何教养宋婉的,总感觉她某些方面跟那些官家小姐格格不入,但……那骨子里自由的感觉,是他所喜欢的,也是他想要的。
对着宋婉,王冲之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心中所想,直接说了他的办法,很简单,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就借着王允之的名声好了。
“以我兄长的名义送去消息,看她如何回复就行了。”
这、这还真是简单粗暴,这样好吗?
宋婉有些不太理解这兄弟俩的相处方式,她有的时候觉得王冲之很讨厌王允之,毕竟不是人人都想要当“三绝公子的弟弟”,仿佛自tຊ己没有名姓,不配记忆一样。
但有的时候,他又仿佛有那么点儿骄傲,比如说此刻,他的感觉就像是在说“反正谁都不会觉得三绝公子会有什么坏心思,所以可以大方且突兀地传递消息而不被怀疑有染”。
“只是,你该想想,这话要怎么问,即便是我兄长想要送消息进去,也不敢保证这个消息只会被你姐姐看到。”
王冲之这话就不太符合他少年人的“清澈愚蠢”了,让宋婉吃了一惊,重新坐正,饶有兴趣地让他想一个主意。
一刻钟后,宋婉整理出了一个匣子,里面放了一幅画,画上是金鸡和铜镜,另有一日,斜在上方,配一句“日短需问时,日长则问计”。
“金鸡报喜,铜镜无缺,日光所照,正是佳期。”
王冲之知道宋婉要问什么,也就能够看出这些意思来,侧目的时候略有几分怀疑:“你姐姐可能看懂你要问什么?”
“她若是知道变故,肯定就懂了,若是不懂,应该也会觉得不寻常,尽快回来问我,没看我都特意写了‘时’和‘计’?日长日短,都在说时间仓促,她应该能看懂。”
宋婉还是自信宋如的才学不错,跟她也有着点儿默契的。
王冲之点点头,听着也还行吧。
送信这种事自然不用他亲自去,把一侧默默当柱子和捡珊瑚珠工具人的荣庆叫过来,“都听到了,送去大长公主府,给宋府三姑娘的。”
“是。”
荣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接了匣子,点头应下,转身就走。
竟然这么简单!宋婉看着,突然就来了气,桌下小脚一伸,踢了王冲之一下,踢完之后回过味儿来,她怎么也开始动手动脚了,都是被人带坏的。
王冲之被踢了一脚,也不介意,诧异看宋婉一下,又去扒拉她腕上戴着的镯子,“怎么不见你那个金镯了?”
“那是水年才戴的,都过了年了,哪里还要戴。”
金镯子虽好,但沉,宋婉也不准备习武练负重,偏要找个压手腕子的,说话间,她不觉蹙眉,一时想到了孙嬷嬷……总被人在背后盯着实在是不愉快,她很想跟王冲之讨个主意,该怎么把孙嬷嬷荣养起来,只不在她身边晃悠,让她在房中都没什么安全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