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宋氏挣扎着抓紧她的衣袖,一双眼瞪得布满血丝。
沈琢羡惊得浑身冰寒,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把剑贯穿了宋氏的身体,她还在抱着宋氏,直到宋氏的双手垂落,死在她怀里,她才慢慢松开手站了起来。
宋氏倒在她的脚边,死不瞑目的睁着眼。
宋斐然抬起沾满血的手在脸上轻轻抹掉了什么东西,转过身来看向沈琢羡:“杀了宋善,挖出宋问道的灵根,把他丢进飞来峰下的蛇窟里,就说他发狂杀了父母逃跑了。”
沈琢羡看到她皎洁的脸上沾了一抹血迹,她的眼眶里似乎有泪,又似乎只是一点寒光。
她手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流,可脸上平静至极,像宁静的山,冰冷的月。
沈琢羡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他喉咙里发出干干的一句:“好。”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听话,为什么要递出自己的帕子给她。
他只记得自己在和她说:“你的脸上……这里有血。”
她接过帕子低下头擦了擦脸上的血,忽然有些想戴雪。
牢房之外,隐在墙壁之中的一道黑影突然消失了。
……
“她亲手杀了她的母亲?”萧承吃惊的回头看来报信的眼线,那是沈琢羡身边的弟子:“亲手?”
“是,亲手。”弟子将沈琢羡交给他的玉简呈给了萧承,玉简里记录了一小段牢房里发生的事情。
萧承接过来,没有看先问:“她现在离开万剑宗了吗?”
“离开了,沈师兄护送她离开了。”弟子答。
萧承又问一句:“沈琢羡亲自送她离开的?”
“是。”弟子应声。
沈琢羡不是很讨厌她吗?明明可以叫这个弟子送她离开,却亲自相送。
萧承垂下眼打开了玉简,在碧光中听见宋氏的吵闹声,看见宋斐然剑光下的脸,她穿着普通的弟子服,发髻也是弟子发髻,却显露出惊人的艳丽。
他看着碧光中的宋斐然,忽然就明白了,沈琢羡为什么会亲自送她。
她实在太令人惊心动魄了。
萧承将那枚玉简收在放了花瓣的盒子里,取出玉牌联系了宋斐然,问她要什么时候来取赌注?
他其实是想问她现在能不能来,他非常想见她。
可她一直没有回复。
“裴一呢?”萧承心里烦躁地问天枢。
天枢说:“主上不是吩咐裴一去保护您的妹妹了吗?”
是了。
他让裴一去保护他远在京都的妹妹无双公主了,他不想让裴一留在这里。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到京都?”可他心里总觉得,裴一没有那么听话了,裴一会真的待在京都吗?
若是宋斐然再找他,他还会去吗?
……
天已经亮了起来,莲心小院里的炊烟升起来,应该是灵芝在做早饭了。
她也回去一刻钟了。
裴颂站在院墙外一直没有进去,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牌,这是她给裴一的玉牌,从她说“不再勉强他”之后,真的就没有再联络过裴一了。
她从万剑宗回来,也没有找裴一。
她才拿回灵根,一定很需要鼎炉采补,可她既没有找裴一去万剑宗接她,也没有找裴一过来采补。
她果然说到做到了。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和她道别,以裴一的身份告诉她,裴一要去京都了,将这块联络的玉牌还给她。
他不能再让自己用裴一的身份沉沦下去了。
他要以裴颂的身份拿回师父的无上心法和玉指环,阻止万剑宗真的变成朝廷的爪牙。
所以他跟去万剑宗,想看看她去找沈琢羡做什么,却看见了地牢里的她……
她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灵根。
她开心吗?
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打算怎么将灵根放回自己体内?那将是一件痛苦的事……
裴颂听见院墙里,灵芝似乎在敲门叫她,她似乎回应了什么。
灵芝自言自语的声音又传出来:“师母大人怎么会不饿呢?”
她不饿吗?
裴颂想起药庐里,她每一次的早餐都吃得很干净,无论发生什么,她每一顿饭都会认真吃。
怎么会不饿?
他到底是推门进了院子里。
灵芝看见他,眼睛一亮:“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师母大人昨晚的宵夜和今天的早饭都没吃,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裴颂吩咐灵芝去休息,朝着她的卧房门走过去,敲了门。
她也没问是谁,直接说:“门没锁。”
裴颂推开了那扇门,闻到了血的腥气,不知道是她母亲的血,还是她……受伤了?
房间里的帘子拉着,光线很暗,他看见地上丢着那件沾了血的弟子服,里面有水的声音。
她在沐浴吗?
裴颂停住了脚步,却看见她的身影在纱帘上动了动。
“你是来拿回你师父的无上心法,兴师问罪的吗?”她在纱帘后问。
声音很静。
裴颂没说话,伸手挑开了纱帘,看见她单薄的身影,她只穿了单薄的里衣站在朱金脸盆架子旁在洗手。
洗了一遍又一遍,洗的双手发红。
她才停下来,拿了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手说:“在那之前先帮我做件事吧。”
她终于看向他。
平静的脸,冷淡的眼,裴颂从她脸上读不出喜怒哀乐,她走过来身上的月桂花露气味里夹杂了一点点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