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提起小螃蟹,她总会柔软又正向地进行交谈。
这是个很好的开场,小螃蟹让她变得放松了一些。
顾梦才问起,那天特殊的事情:“你说那天遇到了和你过世丈夫同名同姓的人?小螃蟹当时也在场吗?”
“在。”宋斐然回答。
“那小螃蟹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吗?”顾梦又问。
宋斐然想了想说:“只是问了一些爸爸的事情,没有太特殊的反应。”
顾梦笑笑说:“是啊,对于小螃蟹来说那只是个和爸爸同名同姓的陌生人,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那只是一个姓名,就像那两杯酒一样,不要为它们附加特别的含义,更不要暗示自己这是失控的开端。”顾梦说:“你不会为了成千上万路人中的一员失控,但当你越想刻意避免、刻意控制,你就不断地在为他赋予特殊含义。”
宋斐然望着顾梦,事实上她对她的心理医生也撒了许多慌,她很难告诉顾梦她快穿世界里的事,但她认同顾梦的说法。
或许正是因为她太想控制避免接触,才导致这个世界里陌生的路人裴颂变得“特殊”起来。
“你能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吗?”顾梦温柔地问她:“你刻意避免与这位裴颂接触,担心这是你失控的开端,这个失控指的是什么?”
宋斐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
顾梦就笑笑:“我希望你不要措辞选一个完美答案,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我是你的医生,不是你的对手,你不用担心在我面前暴露“缺点”。”
宋斐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很难坦承,她习惯性计算每句话每件事,但带着小螃蟹回来这些年,她主动找了心理医生,她不想要让自己的一些遗留问题伤害到女儿。
所以她尽量坦诚地说:“我担心会把他当成我过世的丈夫。”
顾梦先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宋斐然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按着键盘的【↑】键,想了想说:“我过世的丈夫是我做满意的作品。”
她在犹豫要不要用[调教]这两个字,最终她说:“我的掌控欲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这种满足不只是听话,我也有过许多听话的伴侣,但我在他们身上没有体会到这种满足感。”
“比如呢?”顾梦问她。
比如让他怀孕分娩,比如要他杀了他的师父。
“比如打破他的底线。”宋斐然像是在思考:“我后来想了想为什么那么多听话的伴侣里他最让我感到满足,是因为对抗。”
她抬眼看向屏幕里的顾梦:“他是个非常有底线的人,有着自己绝对不能做的事,但我在一次次打破他底线的时候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就像我永远在赢,我对他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比如她是他的师母,但她依旧让他爱上了她,看着他一次次与他的底线抗争又一次次来到她床边服侍她,她就会得到巨大的快感。
比如他逃离后又因为有孕回到她身边,比如她要他看着他的师父死,比如她让他知道九头蛟龙是她设的局,比如她从未对他隐瞒她与萧承的关系……
他在一次次对抗中失败,一再打破底线,被她击碎又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让她的掌控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越激烈地反抗,掌控之后才能带来越大的满足。
但这对于裴颂来说是痛苦的,他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却依旧选择为她去赴死。
他临死之前问她:“这次我是不是合格了?”
她才意识到,他到死都在为她要杀了他师父而自我对抗。
所以她用积分兑换了他的转世,送他去新的世界,真心的想要放过他了。
顾梦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她担心的失控是什么。
她在担心,把他当成她过世的丈夫,会再塑造一个满足她掌控欲的完美作品。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姜珊推门进来说:“宋总,裴先生留在简历上的号码打不通,提示已关机。”
关机?他不是送外卖吗?关机怎么送外卖?
宋斐然看一眼落地窗外的大太阳,他不会呆到真的去商场外找了吧?
“把衬衫送回昨天晚宴的那家酒店。”宋斐然说:“他在那里做服务员,领班应该认识他,衬衫还回去就好。”
姜珊说了好,又把几张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她桌上,见她在和顾梦视频,轻声说:“这是裴先生能查到的信息,他似乎是因为父亲是老赖、赌博退伍的。”
是吗?
宋斐然垂眼翻了翻那几张信息,看到了裴颂从前入伍的照片,寸头下是一张朝气蓬勃的脸。
这几页纸上记录了他那几年优秀的成绩,以及他在某次任务里,为保护某位大人物负伤后的嘉奖新闻。
而最后一页是他父亲裴军老赖、赌博被抓,他被从重处分,退伍离开部队。
几页纸,几段新闻总结了他的前半生。
所以他如此拮据,努力打工是为了替他父亲还赌债吗?
“或许……”顾梦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走神,她从那几页纸里抬起头看顾梦,听见顾梦说:“你可以试着不要控制,不要刻意避免和他相遇,就算遇到也没有关系,把他当成一场脱敏治疗。”
……
没到中午,宋斐然就开车离开了公司,她今天和小螃蟹保证了要做第一个去接她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