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255)+番外
云文独坐地上许久,忽的他浑身一颤,连忙扶墙起身,趁着恩承不注意,踉跄的往书院外去。
他不知该逃去何处,也不知该找谁人帮忙,他不想自己的遭遇被闹得人尽皆知,只得揪紧衣领,一路逃入酒楼。
他要了一间上等厢房,开窗能眺望琼榆夜景,困倦能卧榻而眠,饥肠能叫吃食,是此刻最好不过的去处。
他请求老板娘一定不能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为此还多给了一袋铜钱。
云文家中银两已不多,虽然此时应该更节俭才是,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回到书院去。
入厢房,他便紧闭门窗,放下床帘,蜷缩床铺,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哭泣着,泪不停淌涌,浑身发抖,发冷,又发痛。
被常恩承咬过的地方,掐过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痛。
更痛的是无法被安抚的心。
他哭得好累,连声音都累得发不出来。
哭久了,又觉得发闷,于是将脑袋探出被窝,望着绚丽的房间,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他在哭泣中浑然睡去,后又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梦了醒,醒了睡,睡了又梦,梦了又醒。
他就这般断断续续的入梦,每每醒来眼角都湿润。
他有一回梦见早逝的娘亲,陪在儿时发烧的云文身旁,一面好声安抚,一面温柔的轻抚他发烫的额头。
梦中他心口作痛,表情痛苦,淌着眼泪伸手欲将娘亲留住,却是扑了空,他十分清楚这一切又是梦。
所以他缓缓睁眼,早已做好承接一切缥缈的虚无。
可在眼前,他那梦中伸出的手依然触上一人的脸颊,他眉头轻颤,以为是幻象。
可渐渐的渐渐的,他手心的温度变得清晰,他的意识也愈发清醒。
暮色已至,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庞,只心想着是常恩承找了来,顿时恐惧上心头,立即抽回手,身体猛地往墙边挪,继而坐起身,蜷着身子往床头一角躲。
他慌张叫着:“莫要过来!莫要再靠近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逃走的,恩承,求你莫要打我,莫要再打我了!”
“什么?”
那人的声音穿透云文脑海,下一秒房中红烛自己燃起,将那人模样照亮。
云文愣愣看他,心中悸动而起,想也未想连忙朝那人爬去,那人也朝他张开双臂,继而将他紧紧抱入怀。
那一瞬间,云文胸口实实堵住的气舒了出来,云文颤抖着将他抱紧再抱紧,紧到似乎要将那人的衣裳撕碎。
云文眼泪又流淌,他大喘着气,啜泣着好似马上会断气。
那人紧抱着他,脑中同样也一片空白。
那人目光瞥向云文脖颈,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咬痕、血渍和吻痕,骤然双瞳一缩,呈一片血红。
第133章 亦闻山涧幽鸣
红烛摇曳,将床上那双人的声音映得摇晃。
云文衣襟半敞,他微垂着头,安静盘腿坐着,脸上泪已不落,却是双眼红肿,泪痕仍清晰可见。
殷故跪坐他一旁,眉头紧皱,手指蘸药轻轻为他涂抹。
碰上渗血的咬痕,云文不由浑身一颤:“嗯……”
殷故手连忙一缩,满眼心疼,语气中满是自责:“抱歉……”
云文却道:“无妨,是我自己太怕疼而已……”
殷故心疼看他片刻,眉头轻颤,继而闭上双眼,微微垂头道:“是我不好,若我未负气出走,也不会令你受如此折磨。”
云文抬手轻抚方才发痛的伤口,指尖触到一点点凹凸不平,不由觉得恐怖。
他又看殷故自责神情,心中更是难受,故而垂头道:“不怪殷公子,是我自己先惹公子生气的。”
“……”
“……”
厢房中又变得安静。
两人相对无言,云文心中纷乱无比。
他摸着伤口,心情彻底跌落谷底:“被殷公子看见了,他会如何看我?是否觉得我恶心,是否觉得我肮脏?明明不想被他看见,却又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中如石稳落一般安心。”
云文悄悄瞥去目光,心暗道:“我若坦诚布公,他会如何?可我还配向他袒露心意吗?我……”
云文默默将目光收回,他心口又作痛,不由眉头一颤,鼻头一酸,又有泪安静淌下。
他不作声的流泪,却是被殷故发觉。
殷故连忙捧起他双颊,心急又笨拙的为他拭泪,云文看得出他眼中饱含情意的心疼。
可那是什么情意?
云文不敢揣测,只觉此刻能欣赏他为自己焦急的眼神,能受他拭泪,能感知他指尖的温度,就足矣。
“我真的好生爱慕你。”“能否容我贪心要你永远待我这般温柔。”“能否永远伴我左右,无需你外出采买,无需你洒扫做饭,无需你日日来听课,只要陪我再数那天上繁星。”“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在心中不停念着,却一句未说出口。
“……殷公子,饮酒吗?”
殷故抬眸看他:“先生不是滴酒不沾?”
“……想看你喝。”
殷故不解:“为何?”
“因为你醉后便能再吻我。”云文这般想着,却是将眸转向别处,道:“我喜欢你吃醉后的样子。”
殷故微微蹙眉,不解道:“我吃醉后是什么样?”
“……”云文不答,只默默将头别过一旁。
殷故看出云文是故意将话藏着,自己思虑片刻后又道:“我不想喝。”
“……”云文依然不作回应,没办法,他不能强求人家。
但很快殷故又接话道:“并非是想扫先生的兴,而是我最近心情异常奇怪,生怕醉后会说些得罪的话,惹先生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