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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香(18)

作者: vagary 阅读记录

安布罗斯嗤嗤笑,“坏小子,没人背你。”话音刚落,德拉加一弯腰,自然而然地抱了起来,他看得目瞪口呆,萧撄虹得意洋洋冲他做个鬼脸。

安布罗斯叹气,“喂,德拉,你还真打脸啊。”

德拉加看他一眼,“刑塔很远。”

“呸,你没看出来这臭小子就是讹你吗?他早上吃了多少!”

德拉加想一想,问萧撄虹,“你能自己走吗?”

萧撄虹叹口气,挣扎下地,一本正经,“我自己走,走累了你背我。”

“嗯。”

安布罗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别扯了,我去弄两匹马。”

他说去就去,倏去倏回,果然牵回了两匹高大英俊阿拉伯马,对萧撄虹笑,“打你的旗号。”

萧撄虹没理他,向德拉加伸出手,德拉加把他抱上马背,自己坐到身后,无言地驱马前行。安布罗斯郁闷地吹了声口哨,跟上去。

刑塔果然远过药塔,三个人走了半晌,抵达时已经将近正午。不同药塔的依山而建,刑塔虽然高耸入云,却只有底下几层是附着于山脊,其他部分斜斜抵入穹宇,像一枚孤独冷漠的独角,也不知对抗了谁。

比起药塔守备的明松实紧,刑塔简直就是开门揖客式的空空荡荡,不过单从自塔周绵延开来约有半里地的宽敞空地,也看得出刑塔素日的冷淡与无人撄锋,那种似乎连一粒沙都各安其所的整洁与肃静,实在让人有点不安。

安布罗斯把两匹马拴在空地之外的树上,点点头,“背吧。”

萧撄虹哼一声,“我自己能走。”撒开小腿大步向前,德拉加默默跟着,安布罗斯笑眯眯守在最后。到了门前,巨大岩石后已经无声无息闪出人来,默然拦住去路。

安布罗斯笑,“喂,没接到信儿吗?这是侯爵大人的侄子,想进去找耶雷米亚大人。”

为首的卓根提斯轻声回答,“耶雷米亚大人在苦修廊静修。”

安布罗斯耸耸肩,“那是他的事呀,我们只管来,不管他见不见。”

萧撄虹好奇地看,那位守卫刑塔的卓根提斯一身水色长袍,和德拉加出门前换的那身一个款式,他拉拉安布罗斯,要他弯下腰然后扒着耳朵,“他是刑塔辅使吗?”

“是啊。”

德拉加正对对方行礼,“阿尔比纳大人。”

萧撄虹声音轻得刚好够他两个听到,“那么德拉和他不是平级吗?”

阿尔比纳敏锐地看了他一眼,安布罗斯苦笑,摊摊手,“这是侯爵大人的小侄子,大的那个在尤佳那儿。”

阿尔比纳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动静,“我去请示耶雷米亚大人。”

萧撄虹突兀地说:“叫他别装死了,小宝想看看他。”

阿尔比纳一怔,死盯了他一眼,这才进塔里去。卓根提斯们簇拥着三个人等候在底层大厅,不多一会儿,阿尔比纳的声音遥遥传下来,“耶雷米亚大人请勋爵大人一个人上来。”

安布罗斯笑,“勋爵?谁啊?”

萧撄虹一把童音忽然冷冷地,“我。”

他抬头看了眼大厅一侧旋转上升的狭窄石梯,叹口气,“有近路吗?有电梯吗?”

安布罗斯闲闲地问,“要我背你吗?”

孩子摇摇头,“不要你,要德拉。”

阿尔比纳加重语气,“耶雷米亚大人说:请勋爵大人一个人上来。”

萧撄虹抬脸大喊,“叫他有多远死多远!”

德拉加默默无言走过去,蹲下,萧撄虹一扑扑上他后背,十六岁男孩轻松地背他起来,走上石阶,安布罗斯耸肩,丧气地跟在后面。

阿尔比纳在第七层等到了他们,脸色略微难看,“勋爵大人,这边走。”刻意强调了那个走字。

萧撄虹笑,“我不走,刑塔一层顶龙鳞馆三层,走不上来先断气了。”

安布罗斯嗤一声笑了出来。

德拉加轻轻放下孩子,一指前方,“苦修廊在平台尽头。”

萧撄虹看着他,“你不跟我过去?”

德拉加摇摇头,退后一步,萧撄虹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斜露出一丝笑,从口袋里掏出蜥蜴可拉海递给他,“帮我揣着。”

他小跑步奔向苦修廊。德拉加握着蜥蜴,想了一会儿,慢慢放进腰带上一只空着的羊皮袋,蜥蜴得了温暖,安分地缩了缩,蜷成一团。

那孩子也是这样……蜷成一团睡着,只有背或者脸颊,吸求温暖似的慢慢贴上来。

萧撄虹哼着歌,迤迤逦逦地走在黑石砌成的长廊里,细细打量着两边的铁栅门。视线一飘,他停下来,笑了。

“喂,耶拉,你死了吗?”

狭窄得仅容一人置身的小房间里,无桌无椅,稀薄干草在一块马鞍形大石上铺着,粗糙石板地上,摆着一只不知年镀镍盘子,里面浅浅地盛了一层水,已经生起绿苔。

耶雷米亚背靠巨石坐着,合着眼睛不声不响。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宽大亚麻长裤,裸露了苍白得略显肮脏的上半身,前胸后背都密布细密伤痕,活像被一只钢网子兜头罩过。

萧撄虹负手在铁栅前踱了两个来回,微微笑,“肌肉挺发达嘛,耶拉。喂,你不冷吗?”

耶雷米亚睁开眼睛,绿色瞳孔里的潮湿和深邃依旧十分明显,他突然张开嘴,对着萧撄虹恶狠狠呵了一声,舌苔的颜色也苍白得有点异样。

孩子完全不屑一顾,“你瘦了,耶拉,这是要减肥吗?”

“闭嘴。”

“你才闭嘴!”

孩子声音陡然尖厉,萧撄虹微微笑了,“你让我进来,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给我乖乖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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