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春桢(30)
喜欢他,是怎样一回事。懵然难懂。
此时的情势,却令人放不下。
夜一不想太多。他考虑问题向来直接,虽然未必如此就能坦然决断。
归根结底,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中。
从春桢身边经过时,Shiva笑了笑说好香。
春桢微微打个寒战,露出笑,跟上大家。五千公尺是日常训练,已经不吃力。他有余裕考虑等下约夜一午餐的事。
景树和以前一样毫无反应。无论是对上次自己私自跟莲班出去,还是继续跟夜一的交往。
倒宁可他做出什么,可惜春桢明白那绝不可能。
顶着七月酷暑跑完最后一圈,每个人都大汗淋漓。Shiva宣布解散午休。春桢拿起自己放在场边的背袋。他记得自己明明有带汗巾,翻了半天却遍寻不见,忍不住皱眉。
“接着。”
春桢抬头,景树扔毛巾过来,看也不看他。敏代印干额头汗珠,随手将自己的给景树,两人话也不说一句,却默契十足。
春桢苦笑,用景树的毛巾擦过汗,想这也没法还他,索性收好。他背了包去找夜一。
从训练场到莲专属教室,再远不过二百公尺。春桢却有些乏。明明是正午,风竟凉起来,春桢扣紧衬衫,仍觉得手臂上毛孔瑟缩。他跳了跳,耳朵里却嗡嗡地响。
胸口有些闷。他边走边反思自己,难道给Shiva吓到了,不由得自嘲地笑。
夜一正在等他,春桢把包从窗口扔进去,翻身跳进回廊。落地时脚突然一软,夜一扔开书包扶他,一碰到他手臂,怔了怔,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凉?”
“天气是有点凉……你不冷么?还是我刚才跑得太热了。”
夜一盯住他,眼神奇怪。春桢看他,“你怎么了?”
夜一喃喃回答,“这好像是我该问你的。”
“我……?”
手突然被抄住,春桢一愣,刚想取笑他几句,舌尖却麻木不听使唤。夜一扣住他手腕举到眼前,一片莲花般紫瘢瘀在白皙皮肤下,触目惊心。
“这怎么回事?”
春桢也怔住。他抬头看夜一,视野却仿佛被撒上了一层斑斓细砂,七彩扭曲。耳朵里的蜂鸣声陡然爆起,笼罩一切。
他只觉鼻腔和喉头都一阵热,液体涌出来,腥甜火烫。直觉知道是血,想咽下去,却呛得咳嗽起来。天旋地转再站不稳,本能抬手去搭夜一肩头,也不晓得有没有碰到。
在他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倒了下去。
夜一一把接住他,慢慢放平,春桢整个人都软下来。脸色惨白,被鼻孔和唇边不住涌出的鲜血衬得恐怖,简直妖冶。
身边经过的学员一时都惊住,人群涌上来。夜一抬头对最近的人低吼,“报警啊!”
对方给吓住,掏出手机狂拨紧急号码。夜一抬手抢过来,迅速报上方位。
他加一句,“伤者是樱班A组学员。”
扔下手机,早有人认出他两个,议论纷纷。夜一毫不理睬,搂着春桢,触手时而冰凉时而灼烫。摸他额头,烧得厉害,身上却冰凉。
春桢似乎仍有知觉,手指蜷缩,不时抽搐低咳。夜一咬牙,匆忙地用手心去抹他唇边的血,一边扶着他头保持呼吸顺畅。
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整句。只吃力地重复几个字权作安慰,一面轻轻拍他,“好了,好了啊……”
抱在怀里的身体似乎轻若无物。夜一一阵心寒,收紧手臂。
的确还在的,他。
那股茫然空荡的感觉又是什么。
近在毫厘,他闻到春桢身上除了血气之外,另一种味道。
清冷,甜蜜,这一刻分外诡异。
梅花的香气。
十六 毒
十六 毒
夜一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住春桢手腕,脉搏激烈且急,杂乱无章。
背对他们的医生仿佛后脑勺长了眼,“他在发高烧,心跳当然快。”
回头拉起春桢手腕,一针不急不缓地压进去,夜一咬住下唇。
医生斜眼看他,“心疼他?跳得快才好,不跳了才糟。你是樱?”
“莲。”
医生感叹地吁口气,“过来验血。”
夜一抬头,“我?”
“你。”医生耸肩,“顺便回答几个问题,嗯,有没有发生过性行为?”
夜一瞪着他。对方不动声色,推推银边眼镜,补充,“主语是你俩。”
如果是他们,这种情况下会怎样。气急败坏下居然想到这个。夜一想笑。
倘若是葵,铁定会跳起来一脚踹翻椅子。
倘若是瑶二,大概当作冷笑话龇牙以对。
倘若是鹤,想必会轻轻淡淡地回答,“我倒是想,可惜没有。”
倘若春桢没有昏睡,他会听到夜一的回答。
十七岁少年面无表情,“您指的是哪种?”
医生呛住,再次充满感叹地吁气,“如今的孩子都这么强悍么。”
“只有碰到无聊的医生时。”夜一起身,“您玩够了,我想知道他怎么了。”
医生耸耸肩,干脆回答,“中毒。”
“哪一种?”
“小朋友不要审问我。”对方笑,“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第一你不是教官无权知道太多。第二这件事很蹊跷……你确定你有本事寻根究底?”
夜一沉默。
“来做交易吧。”医生摇头晃脑。
“我不知道。”
“啥?”
夜一抬头,“您好奇我俩的关系,我说,我不知道。”
“现在的小孩都有超能力么……”医生眯眼笑,“好吧。去验个血先。”
“砒霜、水银和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