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春桢(47)
想了半天还是放弃,放夜一走。他独个琢磨起来,Shiva昨晚说过的那些。
真怀疑泉景树如何下得去手。
夜一看着春桢脸上的伤,寒意一直透到指尖。虽然明知道是皮肉伤不碍事,仍然惊心动魄。
见他来,春桢想坐起来,痛得吸气。夜一皱眉按住他,“别乱动。”回身去拿带来的东西。
他最爱的大樱桃。春桢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夜一目光一扫,床头柜上已经扔着一盒。同春桢一对眼神他便明白。
[谁送来的]
[说了你不生气?]
不过是这般的无聊对话。夜一岂不知道景树必然也来过。
春桢笑,“给我一个。”
夜一依言喂他一颗,春桢含着转了转,皱眉。夜一想到他要干吗,忍不住轻斥,“别玩了。”
噗一声他吐出个樱桃梗结,苦笑,“脸好痛。”
这家伙。夜一好气又好笑。他脸上伤的不成人样,一双眼睛依旧萃了秋水星光似的,盈盈闪亮。
忍不住想抱他,尽可能轻地裹进怀里,牢牢护住。
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怎样一番感情,可是倘若他被打时自己在场,真是可以冲上去拼命的。
这样的感觉,在拥他入怀的刹那陡然涌起。
完全的舍不得。心疼他。妩媚的他,柔顺的他,凌厉的他,诡谲的他。抑或是,脆弱,不安,痛楚,疲倦的一个他。都心疼着。
好心疼。
从未感觉过的,眷恋。浓烈温凉的酸楚在心中柔柔荡起,一股强大的腐蚀力,漫过肺腑,钢铁心肠都融成一汪春水。
窒息中,怅然恍惚。
“夜一。”
“嗯。”
春桢用指尖轻轻揉搓他手腕。“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夜一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手指交叉进去。“杀手只杀该杀的人。”
“也是……你干嘛对我这么温柔,嗯?”
“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春桢静了静,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很清楚啊。”
夜一凝视怀里他漆黑发顶,突然想吻他。嘴唇犹豫半天,探进鬓发,啄住他发烫的耳垂。春桢挣扎一下,也就随他去了。
“我喜欢你。”
“嗯?”
“就这么简单,我喜欢上你了。和田春桢。”
春桢抓紧他手指,低头凝视半天,微笑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
昨晚樱的教官大人死缠活缠赖在月凉院,闹着要Inuki陪他喝酒。
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思,真就陪他喝了。大概还是想看阿雅欲哭无泪的脸色,Inuki想。
也算是恶趣味。
恍惚记得是说起自己跟春桢谈过的那回事。Shiva随手拿了什么扔过来,懒洋洋笑,“多管闲事。”
Inuki一把接住那东西,细看是条毛巾,皱眉,“这什么?”
“这个啊,乱子。”
Shiva笑眯眯翻了个身,蛇一样蜷起身体。“这个是和田春桢同学的汗巾。”
Inuki呆住一秒钟,劈手砸了过去。
“你妈的玉琅玕!”
拿小孩子死活来玩,这人在想什么啊。
他眯起眼,“别叫我本名。”拍拍茵褥,“你坐下来……我有故事讲。开个玩笑嘛……谁让他那小女朋友先动手的。”
Inuki瞪着他。
“绿名手是很快,敏代都没察觉。不过当着我玩障眼法……还嫩了点。
她临上场前,翻手倒了东西在景树包上。”Shiva微笑,“我只觉得那大概不是好东西。”
“……那关和田春桢什么事。”
“不关他事啊。”Shiva笑,“只是觉得很好玩,我想看绿名那会儿的脸色。”
所以随手拿走和田春桢的汗巾。
以景树和春桢的交情,这一点细节自然不会错过。
归根结底,不过是看透了人心变换,才料到接下来的所有。
Inuki差点又一杯酒泼过去。
Shiva突然正了正脸色,轻声说,“当断不断,反成其乱。”
“那孩子是死结。”他看着Inuki,“和田春桢。樱会因他而乱的。”
“因为他们都喜欢他?”Inuki不可思议地看着Shiva,耸肩,“你小题大做。”
“爱情很危险……会导致灾难,尤其,对他们而言。”
Inuki瞪着他,突然笑了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爱一个人,爱得深如绝望,不可挽回。
Shiva微笑,“你别忘了……所以我死过一次。”
Inuki突然不语。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磨难,就是为这些孩子好,才不想他们承担。”
“不去尝试,怎么承担。”Inuki闷闷地说,“怎么知道,那些事,到底是甜蜜还是辛酸。”
Shiva一双雪青的桃花眼静静凝视着他,“你也想尝试么……爱情里的无奈、背叛、还有辛酸?”
Inuki露出茫然神情。
Shiva叹了口气,端起酒杯。
“你这人……还真是给宠坏了。小心日后出事。”
二十三 夜色朦胧
二十三 夜色朦胧
九月时他们还在一起。十月十一月时也是。筇园的冬天要比东京冷一点点,据说。山间的雪极其洁白。清晨时拉起百叶窗,一片晶莹晃眼。瞬间会在视网膜上染出血色的蓝意。
房里很暖,两个人的温度。
有时春桢会做梦。梦是见不得天光的泡沫。他之所以疑心那是梦因为每一次他都会记得。梦里人,梦里事,太清楚明白,就习惯了不安。
脆生生的泪,海棠红越南丝长衫染出一波波渍干的涟漪,海棠变成玫瑰。
“那孩子早死了。”作为父亲的男人轻声说而她不信。眼前活生生的孩子肌肤如雪,和她失去的那一个同样年岁这般相似。她抱紧他在怀里就不想放开,直到他发出窒息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