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春桢(8)
春桢和自己同龄,他知道。莲和樱的规矩,年纪相差太多必然影响身手。
即使为了两年之后那场厮杀的公平。
夜一用力闭上眼睛。
为什么,从几时起,开始考虑这些细想起来足以令人崩溃的问题。被打乱的平静,又是从何时开始。
也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从前并没有特别注意过谁,莲或者樱在别人眼里的地位或者关系,都无关紧要。身为当事人所要考虑的并不是旁观者的热闹。
夜一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梅兰竹菊四班的孩子,或者其他教官们。即使是同班学员,也没有令他想要太努力去相处得多么融洽。
有时他不大能理解葵和葵那一群兄弟,火辣辣的热情和张扬。葵以他并不自觉的某种魄力吸引了班里几乎所有的男生,而女孩子们也对他趋之若鹜。
但夜一很难说服自己去靠近这种火焰,并不寒冷的时候为什么要冒被灼伤的危险。
而在葵眼里这无疑就是假正经。
夜一想自己只是没有想要投身这种气氛的冲动而已,不能被吸引并不是自己的错。既然定下的目标并不虚假,那么其他旁逸斜出的一切,在意与否,似乎也不是太重要。
他们都明白,自入莲班的那一天起就明白,三年之后,将要接受什么。
他们知道樱的孩子也一样明白。
成为班长自然因为品学兼优,相比之下前任教官更青睐夜一沉默老成的个性。若是选了葵做班长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乱子。不过就算如此,葵也从来都是莲的老大,吆五喝六,挥斥方遒。夜一反而乐得清静,挂着班长的名号,只偶尔和作为副手的鹤被教官们找去,开会或者布置活动。容貌清秀的鹤向来温柔细致,同夜一的关系说不上密切却融洽的很。
这样的过程中,不能不注意到樱的泉景树与和田春桢。
虽然从前混合教学时早已熟悉了彼此,可是樱的人和莲的人这样的身份,依然让年轻孩子感觉陌生。
景树还是一直的模样,凝霜聚雪的脸,清俊非凡,从来不动声色。
常跟他在一起的春桢却是出名的美少年。论容貌也许未必比景树出色,但笑起来光彩照人,何况他出奇的爱笑,高挑秀丽,极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鹤说春桢很漂亮,夜一看着鹤温柔文雅的笑容,说不出什么。
他只觉得春桢的眼睛很亮,轮廓仿佛有点混血儿的味道。皮肤很白,总也晒不黑似的。那样的细致肢体,却无疑蕴着含蓄而可怕的力量,令他整个人像刚洗过澡的豹,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危险而宁静。
这样的春桢,出名男女通吃风流占尽的和田春桢。
夜一并不明白,为什么他招惹的是自己。
在几个月之前那一天。
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对方的动作凶狠灵活。但夜一也不是吃素的。左手被扭住的同时右手也扣紧春桢肘弯。一人一半的优势,却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那个矫健修长的身体猛然压下来。
从未习惯过和谁如此近距离接触,这并不是格斗练习。
唇上的压力柔软真切,满是果汁粘腻甜蜜的湿意。面颊相贴,陡然的挤压,呼吸紊乱着从肌肤间狭窄温热的摩擦里挣脱。
阵脚全乱。急促扑闪着的黑色蝶翅扇出一片眩晕。气息紧迫,忍不住张开嘴唇。
撞到了牙齿,有一点痛。浑圆的颗粒被推进到舌根,不由自主想要咬。耳边低低的一声嗯噫,吃惊的,抱怨的,取笑的,撒娇的,千回百转般的低唔。身体随即被用力撞开,后退几步,踉跄着找到平衡。
抬起脸,面前的他用手背擦着嘴唇,似笑非笑的皱眉,带点惊诧,睫毛扑簌,“你咬我?”
“你……”
很想反问回去,你吻我?
舌头却不灵便,打个转卷出刚才被他哺进来的东西,吐到掌心,竟是颗他刚才一直吃个不停的大樱桃。
“你……和田春桢!”
他已经镇静下来,笑嘻嘻地,“Present。”
这时才想起用力抹嘴唇,耳叶突然灼烧似的,一线火窜到脸颊,熊熊燃起来。
“……你疯了啊!”
他却只挑起眉毛笑一笑,若无其事,舌尖探出来,舔着唇,细细地滑一圈。
从口袋里掏出保鲜盒,刚买的大樱桃还剩半盒,拈一颗扔进嘴里,嚼嚼,戏谑地笑,忽然噗地吐出根樱桃梗。
打了个结。
他转身就走。留夜一在原地,手背擦着下唇,怔怔无言。
这就是他的报复?
和田春桢。
几分钟之前夜一经过他们身边。景树和敏代并肩坐在树荫下,坐在树上的春桢抱着盒子在吃他最爱的新鲜樱桃。脸颊一鼓一鼓,不知道在干什么。神情炫耀。
景树和敏代懒洋洋地看着,不置可否。
夜一不知道他正在表演樱桃梗打结。只是想起班上流传那些关于和田春桢的绯闻,忍不住多看一眼,见他鼓着腮的奇特表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春桢看到他便跳了下来,把盒子扔给景树,拦住夜一,微微偏头看他。
“兄弟你眼神不好?”
夜一自然地垂下头。对方没有让路的意思。他考虑一秒钟,抬头说。“借过。”
敏代轻轻一笑。
春桢听到她的笑,嘴唇簇了簇,不作声。
夜一绕过他走开。春桢回头,敏代靠在景树怀里,一对美人正对着他露出少有的笑意。
春桢无奈地笑。这两个人再怎么温柔都带着嘲讽或者冷。他抱起手臂瞪他俩,“有那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