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慰(21)+番外
“……怎么了。”突然红了脸的苏继澜皱着眉问。
所以说,燕然这混账就是有着流氓的应变能力。
“哦,没事儿,哎苏苏,我瞅你这儿有颗痣。”
“哪儿?”
“屁股上。”
“!!……你有病啊你?!”苏继澜抄起香皂砍了过去。
“真的!真有!不信你自己照镜子~!”反应极其灵敏的一把接住那滑溜溜的“凶器”,他开始放肆的坏笑。
“我才不照呢!!”
“那我帮你指指?就这儿……”
“你敢!!”
“我不摸你。我就给你指指……”
“那也不行!!”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抠门儿啊……”
“这根本就不是抠门儿不抠门儿的问题!!”
“哟哟哟~同学,你刚才这儿化音真标准,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去死吧你!!”
如此这般。
记忆里,洗澡确实是一段欢乐时光,虽然有时候有点儿变态,但那同样是变态的欢乐。
那时候,他们那么年轻,那时候,他们是那么容易快乐。
关掉喷头,燕然撑着浴室的墙,低着头,沉默了挺长时间。浴室里安静到极点,只有从喷头滴落的水落在地上,发出带着细微回声的极轻的声音。
story.12
那是个前半段失眠,后半段睡死过去的夜。
燕然先是窝在沙发床上,看着苏继澜那张名片发愣,继而是在凌乱的回忆中从失眠一下子掉入睡死的深渊,他顶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临睡前满脑子都是苏继澜和他之间的对话。
缺乏顺序,缺乏条理,但是不缺乏内容,他似乎在梦里都在琢磨那越来越漂亮的小子每一句话里的内容和深意,然后他终于似睡非睡中得出了朦胧的结论,苏继澜,你欲迎还拒。
绝对的,要不他就不会在所谓的“交换”号码时只给燕然一张名片。这叫哪门子的交换?说是敷衍或者施舍还差不多?同样的,他让燕然一个电话就给叫来,大晚上的不管不顾的跑来,却只聊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然后未曾定下再次见面的时间便逃走……这时远时近的距离太折磨人了你说呢?就像当初,在大二结束之后的那个燥热的盛夏里,你说让我给你一个假期的时间来考虑,可直到再次开学,你都没再给我答案,对吧。
追着你接近你的是我,你给我的又是什么?是默认时的大胆,还是躲避时的怆然?
在已经几乎碰到那个临界点时,你跑了,我当那是拒绝,在已经几乎可以淡忘年少轻狂时愚蠢举动的时候,你又回来了,我该当这是什么?这场重逢就算是天定的,就像是天定的,在天定的命运面前,你与我都无力到了极点。
你走,我不能怪你,你回来,我也不能怪命运,那我总该怪个谁吧?我自己?算了,我没有自虐的嗜好。那干脆我们就谁也不怪吧,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同崔健他老人家说的那样,“我们看谁能够一直坚持到底”。
浑浑噩噩中,燕然想了很多,他其实挺佩服彼此的定力,当年的一切都好像不复存在了似的,两个人从零开始了,从头开始了,但是这次,不再年少,也不再轻狂的他们,到底还能走多远呢?
大三的第一个学期,苏继澜退学了,回了苏州老家。
原因,又或者理由是,他那历史学家的爷爷,给他留的苏大历史系的名额,不能再等了。
“我爷爷说,必须回去。他说……有生之年,必须看见我接他的班……”
“哦,那毕业之后呢?”
“……有个研究生的名额……等着我。”
“哦,那你念完研究生,就没必要再研究回来不回来的问题了吧。”燕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冷酷,表情有点残忍。他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足够残忍了的,因为对方肩膀一颤,红了眼圈。
“燕然……”
“你什么时候走?”
苏继澜被问得一愣,他抬头看着他,看着那咬着牙盯着他的男人。
“……后天。”
“嗯,你家里有车,不用我送你了对吧。”
“你……”
“甭说了,甭跟我费电了。”燕然打断了对方还没说出口来的话,又像是突然觉得自己语气太过有刺伤性,最终带着颤音叹了口气,他把音调变得平缓了一些,“没事儿,你走吧,家里也是为你好。他们能容忍你在北京呆了两年多,已经够意思了。”
“那你……”
“我不要紧的,放心,我真不要紧的。”
“……这个给你。”迟疑了好一会儿,苏继澜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燕然接过,打开,看见上头写着一个清晰的地址,还有一个0512开头的电话号码。
“这你家里电话?”燕然抬起眼皮。
“嗯。”又迟疑了片刻,苏继澜强忍着言语之中的颤抖开了口,“有时间……你……给我写信,打电话,都可以。”
燕然皱着眉头,最终把那张纸折好,塞进了牛仔裤口袋。看着那平稳的动作,苏继澜有一种得救了的表情,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来,然后问对方,你,能不能把你家里的地址给我。
燕然没有答应。
可能这王八蛋真的足够残忍的,他是个万事常做到极端的典型,想要的,就伸手去拿,去抢,当发觉自己恐怕无力挽回时,就干脆宁可打碎了放手了抛在脑后了,也不想再碰触。
这不是坚强,这不是歌儿里头唱的“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这是胆怯,要了命的胆怯。这也不是绝情,这是近乎于愚蠢的多情。